“打铁的人,哪一个身上没有伤的?你得慢慢习惯,别受了点伤就发出叫声,看着就不像是铁匠。”另一人说得在理,语气中却仍不乏嘲弄。
路君年没说话,他心里也急,照这样的进度,他根本不可能在一个半月内打成一柄剑!
铁块重新烧好,路君年一言不发地将它重新夹到锻打台上,不理会那两人的嘲弄,再次举起重锤,对着烧红的铁块重重砸下。
“哐当——”烧红的铁块被锤子击打后又脱离了铁钳,翻滚了两下摔落在锻打台的边缘,铁钳从手中脱落,跟随着路君年一齐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击扬起地上的尘屑。
路君年倒在地上,苍白着一张脸,额上很快冒起了细密的冷汗,他双眼紧闭着,牙齿紧紧咬着下唇,身体像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双手捂着胯,缩成了一团。
手被烫伤后有些失力和麻木,手臂自然也跟着下垂,没注意到铁钳尾部的位置,刚刚那一锤下去,铁块带动铁钳动作,铁钳尾部也跟着瞬间向上一抬,一下打在了路君年裆胯,他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即便是隔着甲胄的防护,打在那脆弱地方的力量仍旧不轻,让他两眼瞬间漆黑,整个人脱力地倒在了地上,锥心的疼痛几乎让他呼吸都跟着一滞,再站不起来。
身边似乎还有那两人的声音,路君年紧抿着双唇,却是什么也听不清了,脑中是一阵又一阵的耳鸣,很快就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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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再次清醒过来,是在一个陌生的木屋。
他隐约想起晕倒之前的事,赶忙伸了手往身下摸去,只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你那招断子绝孙锤可真厉害!”
旁边传来陌生人的声音,路君年转过头去,见是在铁房内嘲笑他的那人,此时正坐在桌边用砂纸摩擦铁器。
那人还在说:“我第一次见有人能对自己这么狠的,你不会打铁就不会打,怎么还冲着自己的身体撒气?”
路君年强忍着身下的绞痛,慢慢撑着坐起身,揭开被褥往身下看去,见伤处被纱布包裹得非常严实,他又很快盖上了被褥,看向旁边那人。
“是你们救的我?”路君年问。
“我跟我哥。”那人说。
路君年诚心道:“多谢。”又犹豫着问:“我这伤要什么时候才能好?”不能耽误了正事。
“已经阉了,应该过个一个月就能好吧。”
路君年:……
他只是痛,不是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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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义,别乱说话。”房门被人推开,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是之前铁房内的另一人。
被称作小义的人很快放下了手中铁器,迎上前去,说:“哥,我逗他玩呢,师傅在外面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小义就出了门。
新进来的人走到路君年身边,将一碗药汤放在床边的柜上,俯身看了眼路君年的面色,还是苍白一片,但眼睛已经有神了。
“把药喝了吧。”那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也没有给路君年递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就好像,故意要看他难堪一样。
路君年道了声谢,却没有动作。
“喝啊!”那人见路君年没反应,不耐烦地说:“难不成还要让人喂?”
路君年摇头,他只是有点警惕,毕竟铁房的这两人都面露不善,之前还嘲弄过他。
路君年:“阁下如何称呼?”
“刘文。”叫做刘文的人身体往后仰了仰,一对粗黑的眉毛皱得更深了,小麦色的皮肤衬得那张脸更是凶悍。
刘,文,斯斯文文的名字倒是跟这张脸不太一样。路君年心道。
“刚刚那个是我弟,叫刘义。”刘文见路君年一直不喝药,踢了踢旁边的柜子,柜子上的药碗晃动,里面黑褐色的药水都要漫出碗沿。
刘文面色不悦地说道:“这是师傅让我给你端来的,你要是不喝,落下什么病根,到时候可别怪我。”
路君年垂头看了那碗药水一眼,问:“你所说的师傅,指的是那位老先生?”
“嗯。”刘文从鼻子中呼出一声。
“他姓甚名谁?”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刘文更加不耐烦了,“他不乐意旁人问起,你少打听!”
“哦。”路君年轻声道,知道是老者让人拿来的药,想来他们不会做手脚,他这才放下心来,身下疼痛,不敢有大动作,他慢慢爬到床边,刚要伸手,就看到了自己的左手背。
他们只给他治了身下的伤,左手背上的灼烧疤痕却直接暴露在了外面,生成斑斑点点的厚痂。
“常年打铁之人手上一定会有痕迹,你如果细皮嫩肉的,会惹人怀疑。”刘文话里有话,老者明显跟他们兄弟二人说过路君年练打铁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