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们在马车上下翻了半天,最后才翻出了三两银子,和一串铜板,这些钱放在普通人家也够一年的吃食了,而在十几名劫匪手中,却远远不够,他们不甘心地将马车的马匹也抓了带走,又将路君年身上的外衫抢走,这才放了他们离开。
马车上面一堆书籍,文房笔墨和几箱衣物,整个马车沉重无比,没了马匹拖拉,根本无法再往前进。
路君年挑了两身简装绑成了包袱,将舆图放入其中背在身后,又在怀中塞了干粮,将水壶挂在身侧,让马夫将马车拖到最近的农舍避难停留,拿着装着木头玩偶的木匣便继续顺着水道向前走去。
路上遇到了一艘大的货船,他便向过路人打听,这才知道那是云梦谭家的货船,而他要找的人,就在货船之上。
路君年便追着货船一路跑,直到入夜,货船靠岸,他才终于有机会接触到货船上的人,将木匣交付出去,却没有等到回信,只能对那趾高气昂的小侍说出了再次见面的地点。
离开货船继续往水道下游的云梦城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云梦城外的小城,因为云梦湖一片的商业繁华,带动了城外小城的贸易往来,让城外也聚集了一众百姓,也让路君年能有个暂时的歇脚地。
毕竟,小城的客栈可比云梦城中的客栈要便宜不少,这正合捉襟见肘的路君年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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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君年将发冠间藏着的玉石典当出去,下榻在小城中一间客栈,客房虽小,但胜在干净整洁,洗浴过后,他仰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灰色的帷布出神。
离开京城已经有二十五日了,算算日子,已经是六月中下旬,谢砚的婚期已经结束,谢棱渊应该也差不多要解除紧闭了。
谢砚估计已经看到他留的那封信了,不知道谢砚现在过得怎么样,对于他的离开,是当作无事发生,还是会顺着他特地布好的假线索往鹿州找去?
如果真的顺着找去了鹿州,路君年相信路恒能够将他劝回京城,京城也不会大乱。
也许,再过不久,谢砚就会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投入到全新的生活中,直至渐渐将他遗忘。
想着想着,路君年感到心口闷得慌,坐起身推开小窗,望着窗外没有任何树枝遮拦的圆月,心中怅然。
古人常以明月遥寄相思,他现在身处异乡,周围的百姓说话带着江南的呢哝口音,让他觉得格格不入,思乡的情愫在寂静的夜晚没有任何阻拦地爬上他的心头,让他双眼干涩。
路君年轻眨了眨双眼,正想用屋内的笔墨写写诗抒发下内心的情感,突然就听到客栈外的街上传来一声声吆喝声。
“午夜启——”接着是敲锣的声音,三声过后,左右两间屋子里的人似乎都打开了门往外跑去。
路君年不明所以地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去,就见不止是他屋两边的住客,就连上下两层楼的住客都纷纷下楼,往客栈外走去。
同层还有几位异乡人,也跟路君年一样,对眼前的景象一片茫然,有人跟着一块往外跑去,有的则围在楼道向下面的厅堂看去,更多的,是跟路君年一样,躲在屋中静静观察。
“这位小公子不去热闹热闹?”有人经过路君年门口,见他呆呆地杵在门内,顺口问道。
“这位公子,敢问他们这是去做什么?”路君年谦恭地问道。
“赶夜集呢!”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说:“异乡人都像你一样,没听过云梦城的夜间赶集。云梦城的夜集一月一次,你来得凑巧,刚好赶上,夜集上卖的东西,大多是白天街道上买不到的,众人图个新鲜,总要去凑个热闹,去得晚了,前排可就被别人占了。”
路君年刚理解完他的话,对方就又问:“你是读书人吧,肯定没见过这样的夜集,一起去看看?”
“不了,我……囊中羞涩。”路君年低声说道。
“这有什么!去看热闹的大多刚刚果腹,就图个热闹,真正的买主,可都是身份神秘,不与人同行的。”
路君年架不住对方热情洋溢,最后还是应下了,将身上的暗器通通检查了一遍,确定对方就算要对他不利,他也能成功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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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城外城临湖,空气湿润,到了夜晚,泥土的气息裹挟在晚风中,吹得人心情舒畅不少。
路君年跟着人一路走过大街小巷,最后爬上了一座城楼,站在高处,能够看清人群围着的地方究竟在做些什么。
“接下来这件藏品可不得了,它使用了皇家工艺,由皇家工匠亲手锻造,将浴火涅槃而生的凤凰雕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能直冲云霄!”站在台上最中间的人身边有一个台子,上面挂着黑布,黑布下的东西在他的描述下让人们的目光移不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