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迁当官数十年,在他的笔下升降过那么多官员,他的心中的那杆利弊秤自有衡量。奏章绝对不可能等到上朝的时候才开始清点,李元迁估计在昨晚就发现了奏章数不对,但他不敢提早逼问路恒,所以才没泄露出消息,假装是今天一早发现的,并让李明昀来问他,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看能不能找到端倪。
已经送到了殿上的奏章便被太监们看着,再不能中途拿回来。
老狐狸,就是想借着皇帝之手,给路家泼一盆脏水!
明钧惟信任他,所以提早告诉了他瓷碗的消息,但他不能在李明昀面前表露出这一点,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路君年神思飘远,心想,好在他提前告知了路恒谢砚给他写过一本奏章,也让他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就在路君年望着腊梅沉思之时,学堂门口很快传出一声马匹的长鸣,又一辆马车停在了学堂门口,就在路君年身前远处,离了一段距离,只能看到大致轮廓,看不清是哪家的马车。
马夫还没有从马车上下来,里面的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推开门出来,结果车门撞在马夫背上,让马夫直直地跌下了马车。
里面的人三步并两步地跳下马车,一身鹅黄色短袄,两袖单薄,看着并不御寒,及腰的长发高束于顶,足上的马靴踏在地上发出干脆干练的响声,长发也随着动作往旁边一甩,跟那马尾相当。
他们在门口|交谈,路君年听不清,但看着那人的身影,身骨很小,怎么看怎么像是个女子,他正要进学堂内回避,谁知那人突然快步朝他走来。
“喂!那边那个男子,过来帮下忙,我家马夫摔伤了!”
路君年身体一顿,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眉头紧锁,紧盯着与他相隔十步远的女子,指尖微凉。
“对就是你!”女子上前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脸上有几分疑惑,“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你的背影?”
路君年不说话,时刻关注她的举动。
“想不起来了,算了,看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不如我自己去扶人。”女子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回去马车旁。
“诶哟陈叔你怎么自己就起来了,不是说了找人来扶你吗?”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
路君年跟上了那女子的步伐,看着人将马夫扶回了马车上,马车后面有下人在帮忙搬木箱,木箱搬往的方向,正是太学堂的寝屋。
这人是官女子?
路君年看向马车旁悬挂的灯笼,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唐”字。
“诶你这人,你不帮忙就算了,在旁边袖手旁观?”女子很快发现了路君年在盯着他们看,不满地上前比划了下腰后别着的两把短剑。
“元宵灯会,白虎桥头,有人偷走了你身上一样东西。”路君年仔细地观察着眼前人脸上的神情,缓缓说出口。
他没见过呼救的女子的模样,但记得她的声音,就是眼前这人!
路君年:“呼救完后,你去了哪儿?”为何哪儿也找不着?
“还有,你是不是跟窃贼一伙的?”
女子脸上惊讶了一瞬,垂眸沉思了一会儿,轻笑出声。
“原来是你啊,我说背影怎么那么熟悉。”女子双手一摊,无奈道:“还能去了哪儿,我掉桥下去了!”
第140章
“我掉桥下去了。”女子说道。
“桥下?”路君年很快说:“当时并没有出现落水声。”
女子甩了甩短剑上的红色绳结剑穗,略带怀疑地看着路君年,说:“你很少去白虎街桥头吧,那座桥连接着两条街,跨距长,宽距能容纳两辆皇车,元宵节人多,为了避免桥塌,下面每一个桥洞都有一层斜的撑架,只不过平日里为了美观,大多不用藏在水里。”
路君年偶尔也会经过那座桥,记得下面有十三个桥洞,但确实没有见过架起来的撑架。
“我当时站在靠近朱雀街的桥边,正准备走向桥中央,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抢了我的钱囊便跑,他来势汹汹,像是早就盯准了我一样,我被撞翻过护栏,喊完抓贼就直直往下坠去。”说到这里,女子才觉后怕,“还好那撑架起来了,我中途摔在了撑架上,当场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家了。”
路君年陷入了沉思,女子伸手在他面上晃了晃,问:“你们后面抓到那贼了吗?”
路君年回神,见女子的神情不似作伪,默了会儿,答:“抓到了,昨晚送到了刑部,但过年期间犯事的人很多,偷盗事小,那窃贼不一定轮得到今天受审。”
“行,那我自己去刑部问。”女子转身,又重新上了马车,对马夫说:“陈叔,去方大人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