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年眼睫颤了颤,说:“怪我,是我的错。”
他是想去做最后的努力,想让唐墨洵供出虞有方,可对方并不像叶望环那么容易逼迫。
皇狮园的短暂胜利让他轻视了敌人,没做好万全的防备,还让谢砚跟着他一起冒险,实在不该。
“无论砚哥醒没醒,你恢复得怎么样,七天后,我们都要返京。”钟译和在通知他。
“我想看看他。”
钟译和静静地立在屋中,淡淡地看着路君年,说:“短期内,你们还是不要再见了。”
“他醒来会想见我。”
“我说了,他现在没醒。”钟译和看向路君年的眼神意味深长,说:“你确有几分姿色,又有手段让砚哥心里挂念着你,这是身为太子侍读的你该做的,但你该知道,他是太子,你是臣子,多余的不该痴心妄想。”
钟译和察觉到了。
路君年意识到这一点,面上白了又红,最后移开目光望着床顶,语气淡淡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城里的官家为了防止官学子弟沉浸于酒色而荒废了学业,也会给他们找伴读,为了监督他们的学业,也为了疏解他们的欲望,男子用起来,安全又没有风险。”
钟译和一脸正色地说,路君年轻咳一声赶忙转移话题,问:“那火药的事……”
“炸山。”钟译和斩钉截铁地说,“等不到修河道了,无论是死火山的毒,还是孤山里存的火药,或是虞副城主的野心,只要炸了山,这一切都将被掩埋在废墟中,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你这样,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了?”路君年并不同意炸山,“他们不会轻易让山炸了。”
钟译和并不理会他的反驳,说:“早该炸山了。砚哥在这边的行踪,我能帮他隐藏掉,只要手里握着虞副城主的把柄,胡泉城的事就牵扯不到他的身上,至于你这边的顾虑,还有胡泉城因为炸山而受到的影响,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胡泉城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清,他们为何要买光种子,还有毒的事……”
“都不重要。”钟译和打断了路君年未说完的话,“路云霏,你又不是一直在这里生活,一个小小的胡泉城只在大元国地图的一小块,这里的问题在大元各地都存在。如果你只着眼于脚下一块土地,那你只能做好一方地方官,当不好大元国朝官。”
钟译和又道:“而且,我不会让砚哥这个时候去边境的,他现在去就是送死。”
路君年陷入长久的沉默,客观来说,钟译和说得是对的。
路君年:“他还没醒来,这件事该由他做决定。”
钟译和从怀中拿出皇城令,平举给路君年看,说:“砚哥说过,如果遇到他无法做决定的时候,我可以拿着皇城令让铃夜听我的话做事。”
路君年紧紧地盯着皇城令,不发一言。
钟译和默默将令牌收好,只留下一句“好好休养”就离开了。
路君年躺回床上,失神地看着床顶的床帏,最后重重闭上双眼。
七日的恢复时间并不长,但路君年伤得最重的是双臂,上过药后恢复了不少,到第七日终于能够轻微地抬起放下了,只是手指仍不能拿起物体。
因为手用不了,所以他也用不了手杖,但心里实在挂念谢砚,他便每天拖着那条右腿往门口走上两步,往往才走到屋中间,右腿就开始不由自主地痉挛,再无法向前一步。
路君年并不气馁,每天忍着痛往前多走一点,到第五日,竟能走到屋门口了!
大夫看了路君年的腿,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右腿腿筋已断,本是不能再受人支配,路君年竟然还能强撑着走几步,匪夷所思。
钟译和虽然对路君年多有不满,但还是请了好几位大夫查看他的右腿,大夫们最终把这一现象归结于路君年年轻,断掉的筋骨又重新连上了。
周围的人都在恭喜路君年,路君年却并没觉得高兴,他还是想去看看谢砚,可只要他到了门口,就会被铃夜拦下,阻止他往外走。
“太子不见外人。”铃夜如是说。
“那他醒了吗?”路君年问。
铃夜摇头。
路君年抿唇看着面无表情的铃夜,内心一点点淡漠下来。
这是钟译和的意思。
因为双手受伤,路君年这七日的吃食都有人喂,他假装不经意地问起谢砚的情况,他们却并不回答他这样的问题。
路君年便不再执着,右腿的肌肉基本畏缩下去,两条腿的粗细都变得不一样,知道自己或许能好以后,他便忍着刺痛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叫来了年岁,把小倌们的口供和手印整理好,带上回京的马车,又交代了年岁一些事宜,让他盯好胡泉城中举止怪异之人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