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贼眉鼠眼在人群里一扫,自然而然看到了两个极为出挑的身影。
小夫郎简直恨得牙根痒痒,又见他像是在找寻什么,不禁冷眼相视,仿佛想用锐利的眼刀把人给扎成筛子。
——宋冬生在找什么显而易见。
在他的理解中,若不是因为廉哥儿蠢笨不听话,又怎会受了唐恬的挑唆,让他和马杏芳变得这样狼狈落魄。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倘若当初心再狠点干脆连大带小一起打死了呢。区区一个买来的便宜小哥儿有什么要紧,谁揭开他和他老娘的丑陋嘴脸,谁就是这天底下最该死的罪人。
然而今日廉哥儿并未前来。
“别费心机瞎寻找了,廉哥儿如今有了好的归宿,拿了一大笔赔偿金,早就和珍惜他的人去了外村安置新家。他不愿再见你这张面孔,我和夫郎却舍不得这出好戏,这不,趁着春色尚好,亲自来送你最后一程。”
宋楚云笑不达眼,生是看得宋冬生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整个人也抖如筛糠,下意识地往后避去。
原本宋冬生以为廉哥儿会来的,都当堂状告了,怎会不来看他最后被宣布流放呢?他这几个月吃着糠咽菜倒还长了点脑子,廉哥儿之所以能容他这么久,还不是因为视他为夫君,为唯一的依靠。
要是他能和廉哥儿说上话,一番痛哭流涕忏悔认错,兴许能激起小哥儿的恻隐之心,请求县令大人将宫刑流放改判为留在淮昭镇服苦役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是个男人啊,要真行了宫刑被流放,就算勉强留下一条命又有什么用呢?他宁愿带着脚镣在采石场里劳作致死,也不愿成为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腌臜怪人!
可事到如今,不管他愿意与否,该有的报应都决计不会有半点减少。
行刑的时间到,宋冬生陡然像是发了狂,一边死命挣脱衙役的制捁,一边挤出淬毒的恶语。
“贱人!你们都是贱人.....死的应该是你们....一群贱人!”
唐恬现在压根就不乐意理会这种话,宋楚云更清楚他不过是强弩之末,只侧身挡住了小夫郎的视线,以免宋冬生的唾沫星子凭白玷污了他的心上人。
倒是来看热闹的纪思年性子急,一把夺过衙役手里的杀威棒,利落敲掉了宋冬生的大门牙。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嘴堵上,送到帷幔后头去阉了!”
唐恬&宋楚云:“.......”
“胡闹。”
没人敢阻拦县令大人的心肝宝贝,这种境况下也就只有纪远能开口数落一二了。
“他违了法自有本官来下令处置,你多敲他这一棒子做什么?”
“听他嚷嚷我头疼,牙敲掉了多好,等下行刑时还不怕他受不住疼咬舌自尽。再者这种虐待发妻的混账东西,就该割了他那玩意儿变成阉人,也少叫他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就为非作歹。”
“行了行了.....一个小哥儿张口闭口阉不阉的,也不怕人听见笑话!青烜,还不快把小少爷带下去,纵得他在这要都教本官做事了!”
纪远执行公务时的严肃劲,便是任性惯了的纪思年也不敢直面顶撞。挨了两句数落,乖乖跟着林青烜站到观众席上去了。
唐恬知道他这是在帮着自己给廉哥儿出气,不动声色的挪脚靠近,在衣袖下轻轻戳了戳他。
纪思年回给他一个单纯无暇的笑,而后调转眸子,紧盯着临时搭建起来的帷幔,等衙役行完宫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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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行刑地点选在了清溪滩边,毕竟是要见血的刑法,几块大白布前后一遮挡,就算是简易的屏障了。
宋冬生被拖进去的时候还听得见呜呜咽咽的动静,随着几道杀猪般凄厉的叫喊声传来,离得近的两个小哥儿不由纷纷白了脸色。
“回禀大人,宫刑已毕。”
执刑的衙役捧上个托盘,里面赫然是块血肉模糊的人体器官。
纪远微微颔首:“罪犯情况如何?”
“请来的大夫已给罪犯伤处敷上药粉,止住血便暂无性命之忧。”
“甚好,拿去给百姓们看看,虐妻杀子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自然是没人敢细看的,因而衙役只远远的走了个过场就将托盘放回了帷幔之后。经此一事,想来那些平日里动辄辱骂殴打妻儿的汉子是再不敢施以恶行了。
纪思年想不明白他老爹还留着宋冬生的命干嘛,以往又不是没有挨不住刑法失血而亡的人,刚想冲上去谏言,就被林青烜给死死的按在了原地。
“活着比死了好,杀人不如诛心。”
纪思年从他这句话中听出了小哥儿张口闭口要把人阉割掉的戚戚然,悻悻撇了下嘴:“......所以千万别欺负我,不然他的今日就是你的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