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沔看他油盐不进,也无语了,向陆青道:“你与他说两句吧。”
陆青乍一见李孟起,便想起当初宋州相识,凤栖山踏雪落柿,宝华寺重逢……种种情景,心想自己一直当他是个朋友,不料却被他害死了蒋钰。悲愤填胸,纵马上前,往空中一举枪,破口大骂道:“李孟起——,你个奸贼!无耻小人!你还我哥哥命来!”
李孟起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陆青接着骂道:“李孟起!你若是个好男子,快出城来决战,看我把你碎尸万段!”话音未落,却见孟起转身下城去了。
陆青还要再骂,被孙沔止住,收兵回营。暂且不提。
单说李孟起回到府衙,即刻命人张挂棚幡,设灵挂孝,满城举起哀来。梁寅见他虽不流泪,却面色沉郁,十分伤痛的模样,劝说道:“兄长不能过于悲哀,当务之急,须得召集众人,商量个主意才行。”
孟起道:“那些都是一勇之夫,能有什么主意?你先说说吧,现下怎么办?”
梁寅恶狠狠道:“现下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府衙那些做官的提出来,带上城头与孙沔说话,迫他退兵,要不肯退,就一个一个全把来杀了!”
李孟起阴沉着脸不言语,半晌摇头道:“不论如何,孙沔是不会退兵的,庐州那边就是用这个法子,已然败了,朝廷早下了狠心,几个文官的命当得什么?”
说到此顿住了,沉默不语。他费尽心机才把蒋钰和允中骗至庐州,没想人算不如天算,恰是蒋钰送了李孚的性命,懊恼无极,如今知道母亲已然殁了,心中便萌生了破釜沉舟之意。
梁寅道:“那如何是好?难不成,就这么耗着么?”
李孟起情知大势已去,只不说破。思忖着道:“现下只能耗着,要是杀了府衙官吏,更没转圜了。还是留着这些人,或者还有用处。前些日子滁州军报,王益祥说他们固守清流关三个月没问题,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孙沔刚到,外头围的铁桶一般,咱们出不去人,等攻城一段时间后,难免松懈,到时候再派人出去,联络王益祥和三弟,两下呼应,还有一线生机。”又嘱咐梁寅:“你盯的严些,现在情势,贺老将军身子又不好,我怕底下有小人生变。”
谁料孙沔却不攻城,只是四面围困。众人不解,陆青更是着急,问道:“这都好几天了,大人为什么还不下令攻城?”私心又想半夜爬进城里去,只看孙沔脸色,也觉太过凶险,没吭声。
刘潜在旁也道:“陆将军说的是,下官也不明白大人何意,按说庐州刚刚收复,士气正旺。应该趁此一鼓作气攻城才是!”
孙沔微微一笑,说:“不然。现在寿州是座孤城,李孟起正在悲痛之际,如果攻城,势必疯狂反攻。这里不比庐州,城防甚是坚固,又有护城河,一时半会城攻不下来,我们反白白损失兵将。不如就这么围着,时间一长,城里物资渐渐耗竭,人心就会慌乱,人心一乱,定然生变,到时不费一兵一将拿下也有可能,何必急在一时,还是攻心为上!”
于是两下耗着,也不交战,也不谈判。城上城下静悄悄。
这一天濠州来人,送来曾建给陆青的书信。说窦灵儿已在半月前到了濠州,现在李瑞霖家,同他婶娘和妻子一块住着,只等陆青回去相见。原来灵儿从凤栖山偷跑出来,怕家人追她回去,没走官道,一路打问着向南,便走错了路。初春时节又在路上着了风寒,生起病来,越发耽搁了日程。到牛头镇时,陆青早走了,窦宪也已经南下。
灵儿找到李教头家,李瑞霆认识的,连忙留住了,着人进城报知曾建。曾建大喜,赶来同灵儿相见,告诉她陆青和窦宪都去平叛了,走时嘱咐如此这般,让她就在这里等着,不要再去找他们。
那曾建是个有心的,怕窦灵儿独自走了,拨了几个土兵在李家伺候,灵儿若出门,就让人随从护卫。
陆青看了信,心中陡然一宽。自从蒋钰没了,他一直笑不出来,这才露出些笑容来。把信给窦宪看了,说道:“这下我就放心了。”
窦宪也是欢喜,笑道:“我就说一定没事的,二哥总是担心。这下可好了,只等大获全胜,回去一起庆贺!”
又过十来天,滁州方向传来捷报。原来滁州城十分坚固,易守难攻,全因州城前面是两座山,山势极为险峻,两山夹口处设着一道关,叫做清流关。那日李瑞霖离开寿州,到金陵会同刘彦辉,俩人一起到扬州,与扬州守备黄海宁汇合,率领万余兵马往滁州来,驻兵在清流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