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他在小弟面前折了面子,既然现在没法讨回来,就只能让当时在场的倒霉蛋吃尽苦头。
他得让沈南昭成为他们撒气的沙包,必须打到他服为止——至少也要让这人产生阴影,对当天的事缄口不语。
思及此处,郑旭挥了挥手,他吆喝两声:“嘿!行了行了,别闹大了……”等到小弟适时停手,他见沈南昭半靠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着,又恶劣一笑,狠狠用脚碾上那人的膝盖:“好好休息下,别想逃跑了……只要你一天说不出那些人的名字,我们就一天不放过你。”
见那人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鬓发滚落,他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脚,又狠狠踹飞了一旁的背包,随即两指并拢放在额边,做了个敬礼的手势,恶意满满道:“明天见啊,优等生。”
正如他所言——这只是个开始。
沈南昭几乎每天都会遭遇围追堵截,但他惯是会忍耐的。每次按在地上,拳脚就像雨点般落下时,他的目光终是会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某个角落。
那里沙土半掩着,露出了一抹翠绿的光泽,那是他早就藏下的,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碎酒瓶。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废弃小巷里,废弃的破碎酒瓶,它又恰好拥有最为锋利的边缘,足以让他轻松地“失手”割破皮肤,“不经意”深深扎入施暴者的动脉血管。
大约是个“过失杀人”。
沈南昭一直用双臂牢牢护着脑袋,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死死地盯着那处角落——就像是盘踞着的冷血毒蛇。
现在还不行。
无数狠毒的计划在他的脑中一一闪现——什么角度、力道,甚至连鲜血飞溅的弧度他都在心中预演了一遍,但致命的冷血动物却被死死禁锢在名为理智的囚笼之中。
毒蛇只竖着兽瞳,嘶嘶吐着猩红的信子,因为咬一口的代价,是当前的他尚且无法承担的。
沈南昭神经质地咬着下唇,他忍着痛,忍着烧心灼肺的恶念,一遍遍告诉自己:外婆还在等我回家。
再忍忍吧,忍忍就好了。
可忍耐究竟能带来了什么呢?他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告诉他。
于是他总是会拖着浑身是伤的身躯回家,依旧换上一副闹腾的模样,向着老人撒娇,抱怨着那条好似永远都修不好的路。
那间贫瘠的泥砖老屋,就是他竭尽全力维系的“乌托邦”。
没人知道,他就像是个无名的英雄,为恪守同伴的秘密,一次次接受着敌人的恶毒拷打。
他是他一个人的英雄。
*
“老大,我和你讲啊,我表弟说那群人更猖狂了!”张宇天满脸是烦躁,他咬牙狠道,“昨天他打电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不仅被敲诈了,还被扇了几耳光。”
“他还不报警?”秦轲目视前方,大步往前走着。
说到这个,张宇天更烦躁了,他挠挠头:“靠,他们也知道自己是未成年,仗着不到法定年龄就为非作歹——那群傻逼进都不知道进去几趟了,但每次都因为没有特别恶劣的情节,认错态度良好,很快就放出来了,判也判不了。”
“认错态度良好?”秦轲讥笑道,谁都能听出他话中嘲讽的意味。
这算什么事啊……
张宇天叹了口气:“而且我听我弟说,领头的那个混混有个赌徒老妈,一旦他进去了,他妈就会胡搅蛮缠,闹得报警一家都不得安宁,所以他们都只能忍了,你说……”
还不等张宇天抱怨完,就见前方的秦轲停下了脚步,他出言打断道。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恶劣情节?”
“啊?”张宇天一直被他挡住,一边走路还一边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丝毫没有留意附近的情况。如今闻言抬头望去,就见废弃小巷的尽头,还是熟悉的地方,也是熟悉的配方——
一群人正按着一个少年,往他嘴里灌着沙土。
几人按着那人的肩,另外的人则是笑嘻嘻地用纸杯装满了土黄的沙石,捏着他的下巴往嘴里倒,剩下的“主谋们”则是四散开来,倚在旁边墙壁旁看热闹。
“吃土吃土,不是说穷得吃土吗!”有人捏着劣质烟头,阴阳怪气地调笑着。
我艹!这群畜生!
还不等张宇天厉声制止,只见一块拳头大的碎砖像是离弦的箭般,带着破空声呼啸飞去,瞬间重重砸到墙壁上。
就像是引爆了小小的核弹,迸裂的碎屑溅了领头那人一身。
“妈的!”郑旭被吓了一跳,他一蹦三尺高,吓得烟头脱手。他正下意识低声咒骂着,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送上门来的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