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不说头疼脑热,就是冷热饥饱都会告诉宋清,不然宋清就会很担心,一遍遍问他,生怕他像那天夜里一样自己受着。
“阿洲,饿了?”
这不,沈之洲还没翻身,刚有了一点动静,身后就传来了宋清的声音。宋清声音听起来一片清明,不像是睡一觉醒来的样子。
“不饿,我翻个身。”
闻言,宋清坐起身来,帮着沈之洲翻了身,再躺下两人就是面对面了。
沈之洲等宋清躺好,调了调脑袋的位置,倚在宋清怀里,这才问道:“还没睡着?”
“没有,刚醒。”
宋清把薄被往沈之洲肩上拉拉,伸手摸摸他后背有没有盖到被子,怕揽着沈之洲给他增加负担,便握住他被子底下的手。
心知宋清在骗人,沈之洲也没揭穿,而是探出空着的那只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抚上宋清的眉头。
被沈之洲抚平了眉头,宋清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皱眉。
沈之洲沿着眉骨,一路转移到坚毅的脸庞,随后是高挺的鼻梁,就在要抚上他最爱的唇峰时,被宋清轻轻抓住手,放在嘴边摩挲了两下,便给人塞回被子里了。
“快睡吧阿洲,一会儿天该亮了。”
借着窗户倾泻进来的月光,沈之洲用眼神细细描摹着宋清的轮廓,良久才缓缓道:“我腿不太舒服。”
“我给你按按。”话音才落,宋清已经坐了起来,隔着一层薄被摸到沈之洲腿,一路顺着筋脉按摩,从大腿开始,然后是小腿、脚底,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手法十分娴熟。
宋清刚走商回来的时候,沈之洲只才脚掌有些浮肿,现在腿上也肿了一圈,脚掌自然更不必说了,握在手里胖乎乎的。
虽然在他眼里,他夫郎的脚还是很可爱,可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沈之洲用食指轻挠着宋清的里衣衣摆,心知宋清的焦躁已经缓解了几分,这才安慰道:“秦大夫就在客房住着,舅娘和表嫂也在,你别担心。”
秦大夫就是平安医馆的老大夫,当初还是他给沈之洲切的喜脉。他临近生产,舅娘和表嫂也过来候着了。
自夫夫俩打算要这个孩子后,宋清一直抽时间看这方面的医书,也了解了很多小哥儿生产的事。可是知道得越多越惶恐,脑海里忍不住将事情朝最坏的发展方向考虑。
因为信不过接生婆,打听到秦大夫也会给人接生,宋清前几天就将秦大夫请到家里了。
秦大夫是平安医馆的坐堂大夫,本不想到两人家里来的,可一想到宋清送去的医书,还有那什么......就把医馆的事情交给两个学徒,当是换个地方钻研医书了。左右都快入夏了,医馆病人不像冬日那么多。
见宋清只是嗯了一声,沈之洲脚趾挠挠怎么也掀不开的被子,接着道:“每日看脉的时候,秦大夫都说我好着呢,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没担心,刚才都要睡着了,还好你醒得早。”宋清将来回按摩过两道的腿移到前面,用同样的手法按摩另一只腿。
沈之洲说的没错,可一想到他那位难产去世的师姐,他就惶惶难安,有时候陷进死胡同里了,真恨不得给以前的自己两巴掌。
其实因为相处时间短,他和那位师姐关系一般,只打过几次照面。这样算不上至交好友的关系,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人家生孩子的时候轮不到他到医院探望。
可即便这样,他昨晚还是做噩梦了,梦见那位师姐难产去世,不知怎么尸体就被盖上白布,停在了停尸房。
偌大的停尸房里只有这一具尸体,显得空荡荡的。宋清站在门口,极力抗拒着催促他走过去的未知力量。
几经周折,他战胜了那道力量。一阵阴风吹过,惨白的窗帘拂过尸体,缓缓带走了沉重而又轻盈的遮尸布。
师姐变成了沈之洲。
那一瞬间宋清就满头冷汗地醒过来了。
沈之洲还睡在他身旁,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扑打着他的耳廓。他就知道是做噩梦了。
梦里沈之洲的脸只出现了一瞬间,可宋清今晚一闭上眼,就仿佛已经跪在了空荡荡的停尸房。那一幕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大脑自动生成的,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都好像身临其境。
“好了,睡觉了。”见宋清一言不发地按着他的脚,沈之洲心里悄悄叹了口气,只盼着肚子里的孩子赶紧出来才好。他倒是没什么,孩子爹都快神神叨叨的了。
“嗯,好。”宋清放好沈之洲的脚,又给人压实了脚边的被子,才睡回沈之洲身边。至于他那个惊悚的梦,他谁都没告诉。
眯着了一会儿,宋清只感觉脚下一下踏空,人又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