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一度怀疑起自己的威慑力。
换成平常狩猎的时候,哪只灵兽不是见了他就跑?
作为一只孱弱的小兔子,不应该保持百分百的警惕心吗?
郎栎不愿再等下去,索性倾身凑过去,以吻部顶了一下雪白的小团子。
“喂,醒醒。”
他自认为力道并不大,却还是将小兔子推出去一小段距离。
以趴姿变作侧躺,漂亮的小脸蛋露在外边,伴随着呼吸,粉色的鼻尖也跟着翕动。
雪狼自顾自地僵持半晌,探出前肢,轻轻地抵在小胖团的背上。
柔软的毛发被压下去,等到掌垫撤离之时,又很快弹起来,恢复成原状。
小团子窝在绒被里睡得那么香,不吵不闹,白皙的绒毛也跟本尊一样乖。
令观者不忍心再打扰。
郎栎垂眼盯着小兔子看了一会儿,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他重新趴伏下来,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前方那只脆弱的灵兽,不再做出别的举动。
涂聿对外界的动静一无所知。
连日的奔波,他没能睡个好觉,这一回休憩的地方温暖又舒适,倒是养足了精神。
待到睁眼时,屋外天光大亮,茫茫雪地被光线一照,变得更加灼眼。
胖嘟嘟的圆团不太灵活,费了半天功夫才撑起小身子,发现周围的景致格外陌生。
涂聿伸出小爪子搓搓脸颊,又胡乱扒拉几下,盖在身上的绒被顿时滑落。
他慢悠悠地挪到床榻的边缘处,无意中朝下一看,立时吓得连连后退。
床上的绒被卷成一团。
兔兔无意中被绊倒,还摔了一跤,匆匆忙忙地爬起来,继续往后缩。
什么东西!
天啊!
身长与床榻相当的白狼,下颌搭在交叠的前肢上,闭着眼睛正在熟睡。
环顾四周,只看到紧闭的门扉,而床榻的高度在小兔子眼中,堪比难以跨越的鸿沟。
与其跳下去摔入狼口,不如缩至角落,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甫一醒来就受到惊吓,涂聿摔了个屁股蹲,却腾不出余力给自己揉揉。
他的脑子陷入混乱。
“嗡”地一下,似乎重回昨日被花斑巨兽锁定时的场景。
既出虎穴,又入狼窝。
天要亡他,无处可逃。
涂聿越想越委屈,垂下脑袋,红润润的眼睛溢满泪水。
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滴在绒被上,洇出一小滩湿润的痕迹。
老虎想要欣赏猎物逃窜的狼狈之态,悠闲地追在他后边跑,时不时推一把。
这头睡在床下的巨狼恐怕也是如此,暂时不杀他,不过是为了长久的戏弄!
可恶!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假如他能够炼化灵力,拥有自保的手段,是不是就不用怕他们了?
可是他不会,他做不到。
遇到危险就只能拼命逃跑。
而成功逃生的概率也极低。
小兔子脑海中的思绪拧成死结,愤懑和委屈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一时间,他有些按捺不住了,径直哭出声来:
“呜……”
那双漂亮的绯红眼眸轻眨几下,更显得可怜兮兮。
伴随着抽抽噎噎的动作,水珠扑簌簌滑落,连同小脸蛋上的绒毛都被打湿了。
雪狼的五感何其灵敏。
早在小家伙慢吞吞爬起身的那一刻,他也跟着苏醒过来。
暂且故作熟睡。
仅仅是为了观察对方的动向。
郎栎特地从床上转移至床下,也是想着——
万一小兔子摔下来,正好跌在他背上,不至于受伤。
等到小东西溜出木屋、穿透灵力结界之时。
他再顺势跟上,趁此机会探查对方身上的奥秘。
谁知千算万算也算不过实际,郎栎根本没能预料到,小兔子会哭得如此伤心。
仿佛被全世界辜负了。
“呜呜呜……”
“哼!可恶!”
郎栎深吸一口气。
终于装不下去了,不得不睁开眼睛,一步步靠近床边。
狼的视力优越出众。
哪怕角落处的光线较为微弱,他也能一眼看清那白白的小圆球有多么难过,接连掉金豆子。
涂聿一边哭,一边控诉:
“凭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我讨厌你们!”
“我哪欺负你了?”
年轻的狼王头一回感到棘手,认真地询问道,“你到底在哭什么?”
这小兔子奇怪得很。
昨日往他怀里滚,睡得比谁都香,从未考虑过警戒之事。
直到今日才开始害怕……
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啊!”
偏低的声线出现得太过突然,涂聿被吓得再次后退,大眼睛里尽是惶恐。
粉嫩的小耳朵蔫嗒嗒地垂下来,失去往日摇来摆去的活力。
他兀自陷入恐惧之中,哪还顾得上回答雪狼提出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