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一会儿有事儿。”他半垂下眼皮,委婉拒绝,“可以改天再吃吗?”
“不行。”秦子尧说,“什么事儿比我的事还重要?”
喻悠为难的蹙起眉头:“不好说。”
秦子尧追问:“有什么不好说的?”
喻悠咬住下唇,心里憋笑,面上却忍不住眨眼,泪珠就唰的顺着脸流了下来。
秦子尧啧了一声,还没再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没什么不好说的。”那人说,“他和我出去。”
“…………”
秦子尧呼吸都停了一瞬,生锈的机器似的,咔咔的转过身去。
只见秦忆洲一手放在口袋里,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
“大,大哥。”嚣张跋扈的火焰一下子就被熄灭了,秦子尧尴尬的说,“大哥下午好。”
秦忆洲看向他,声音平平的嗯了一声,旋即落在了一旁沉默的秦若望身上。
秦若望浑身一僵,也跟着叫了一声:“大哥。”
相比于和喻悠相遇时的从容,他此时显得很紧张,甚至有些胆怯。
是的,胆怯。事实上,秦若望崇拜秦忆洲,却也同样惧怕他。从上辈子的20岁到30岁,再到重生回20岁,都是如此。
最开始,前世他回家的时候,父亲,母亲,甚至是二哥都心怀愧疚,多多少少的来关心,帮助他,只有秦忆洲最冷淡,脸面都没露过一次。
偶尔在家庭通话中出现时,面对他主动的问好也都是淡淡的。
这个秦家的掌权人没有多少家庭概念,好像生来就冷漠疏离,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似的,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
但大家仍然拥护他,不仅是因为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更是因为秦忆洲在某方面来讲可以说是过分的完美。
正直,有责任感,包容,开明,仁慈……
还有公正。
秦若望永远都忘不掉他第一次见到秦忆洲,也是第一次直面他震怒的那天。
“人不应该是软柿子,更不该挑着软柿子捏。”
那是喻悠死后的第六年,秦若望已经摆脱了自卑,也不会再因为别人的目光而敏感的胡思乱想到深夜了。
甚至身份与权利变换太快,那时候的他是有些自负的。
听到秦忆洲说出这话时,他才恍然惊醒,像被重重拍醒似的,发自内心的感到羞愧无比。
后来,他被罚,被外放到穷乡僻壤的村庄负责隧道项目,在那里与山石为伴,从最脏最累的搬砖开始,心态也逐渐成熟。
再后来,他为喻悠立了碑,并在墓前道歉。
但是死人是不能原谅人的。
秦若望再怎么忏悔,内疚都是无用了。
所幸上天对他不薄,又过了四年他竟然在一次意外中回到了20岁。刚醒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这次一定要好好补偿喻悠。
他像前世一样答应了舞台剧的邀请,本来是想到A大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喻悠,再和他慢慢成为朋友的。
谁知道喻悠竟然竟然也参与了舞台剧,还是主演。
这和前世的走向不同。
许是重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吧。秦若望怔松着和主动走过来的喻悠握手,心里有种很怪异的违和感。
很细微,没等仔细捕捉就消失无踪了。他也没多想,当天就顺势卖了对方个人情,试图留个好印象。
哪承想没过几天,变故就紧随而来了——秦子尧,他的二哥竟然也跟着来了,还径直走向他,点破了彼此的身份,并不容置喙的让他退出。
原因竟是要避免他的存在会影响到喻悠的心情。
听到这解释时,秦若望说不清涌上心头是何种感情,复杂难言。尤其是后来,他从秦子尧口中得知是秦忆洲亲自发的话。
那一瞬间,秦若望几乎以为秦忆洲也跟着重生了,还为此忐忑了很久。
然而今天一看,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此时的秦忆洲虽然气场强大,却远远不如前世初见面时震慑人心。
那么原因是什么呢?秦若望把目光落在喻悠身上,想,难不成喻悠是比他还提前重生,来复仇了?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前世他和喻悠接触很多,深知其脾气秉性——顺从,沉默,笨拙。
和两人初次见面时对方不留痕迹的试探,被送伞时明显的惊愕,以及现在这种隐在软弱下的狡黠有天壤之别。
思及此处,秦若望目光中忍不住带了点审视,越发怀疑自己触摸到了真相。
如果,如果事实真是如我所想,我们之间隔着一条人命,我真的能获得对方的原谅吗?
秦若望侧头,听到秦忆洲也应了他一声。
喻悠警觉的很,被看了半晌,心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手心都发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