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拜相楼可曾经是满燕京最奢靡、最高耸的摘星之所。
五层楼的废墟倾倒下来,成了座小山似的木头堆,梁柱、枋檩、板椽横七错八垒叠在一处,满目疮痍,好似真有玄星陨落。
余东羿倒头望了一眼,夹带着怀里人窜进某处烂木堆里。
灰太多,皮七咳嗽两声,嫌恶道:“非得藏此处?”
“嘘,”余东羿朝外挑了下眉眼,“那几个越追越慢了。洒家瞅着,倒像是潘无咎有意放咱们走?”
结果下一秒,一阵狂轰滥炸的犬吠声传出来,如火塘一飞蹿天的猛火暴然崩裂在废墟上。
“嗖”一下,几只四肢健壮、皮亮毛厚的抚仙国黑背狗就好像利箭一般突刺而出,绕着全废墟猛嗅搜敌。
余东羿瞪大一眼。
好家伙!他当是凌霄卫怎么忽然少了几个?原来是牵狗去了。
潘无咎那儿还有不少余东羿的内衫、鞋袜。这些衣物用来给狗闻味儿寻人再合适不过。
既已到了闹市,马蹄踏不开,人又走街串巷、东躲西藏,换四足的灵敏犬兽仍然是再合适不过。
余东羿躲在暗处瞧那几条狗,又是似曾相识,不由满脸啼笑皆非。
潘无咎宰了他的牛,炖了他的鸟……在这么短的时日里,竟把他的野狗也驯上了。
狗子都快寻到脚巴掌前面了,皮七挑眉重复他的话嘲讽道:“有意放咱们?”
余东羿讪讪笑笑:“也不能放得太显眼不是?”
行了。躲不过就打吧。
余东羿与皮七两人,手都挺矫健。
只是方才他俩吵嘴闹得厉害,互相窝里横朝对方下了点狠手。
此时,余东羿脚腕上的疤已凝血结痂。
皮七也缓过一阵,身子某处不再火辣辣地疼。
他俩都勉强算还能打。
余东羿轻功一绝,如凌波微步,踏雪无痕。
皮七则长在机敏灵活,与凌霄卫交手两三个回合不见缺了半个衣角。
拖了小半个时辰,一道厉声穿空而过:“将……接剑!皮七!”
峰回路转,鼓八、回五几个找来啦!
一并来的,还有冯府奉命来救他们的能手武家。
“好样的!”余东羿眼前一亮,“兄弟们拖着啊,洒家带皮皮先撤!”
说罢,余东羿赫然发力,暴|起腾空,当场就直接把皮七的剑给抢了。
皮七没料到自个儿人会回来夺剑,压根对余东羿没有设防,此时猛地遭一背刺,气得差点想把狗男人大卸八块。
可余东羿才不管他有多恼火,一胳膊肘拐着皮七的脖子就以一个极端别扭的姿势硬把皮七锁着飞去别处了。
疾驰了两片碧瓦屋檐,待拜相楼废墟从视野里消失不见,皮七才将将好挣脱开来。
皮七气坏了:“狗胆小人!同僚相助,你怎么可以溜之大吉?”
“不溜你打得动么你?”余东羿手一抬剑不让他抢,睨了眼皮七道,“没看出那伙儿凌霄卫直愣愣地冲你来吗?嘿,也真是奇了。我瞧方才十多个凌霄卫,除了被鼓八、回五拖住那两个头头,剩下的几乎全奔着你去。嘶,邵钦手下人那么多,怎么凌霄卫偏逮着你个臭皮皮下死手呢?难不成,皮皮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皮七不与他废话,厉声道:“把剑还我!”
“啧,不听话。”
皮七要来夺剑,余东羿就一砸嘴朝后退了半步,再劈剑而来,直击在邵钦肩头和后臀两处。
剑没出鞘,却打得很重。
肩头的内伤和后臀的钝痛一起发作,使得皮七不由捂身半跪下来。
“看来洒家没猜错啊,”余东羿把剑重新背到身后,弯腰戏弄皮七道,“皮大爷是肩这儿挨了一道伤?呦,好似半旬前我俩在拜相楼交手的时候,您这胳膊肘也有点儿抬不起来啊?要说别处的皮肉伤那都是洒家打的。可这快要杵到心脉的内伤,是打哪儿来的啊?”
“关你屁|事!”
皮七想立起来,但无奈的是余东羿手上带了几分内力,硬是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
皮七只能半跪不跪、半起不起,难受得紧。
“你究竟想做什么?”皮七昂首,狠狠瞪住余东羿。
“莫急嘛,好皮皮。你不就是想尽快回转,再助你的同僚脱离危难嘛?”余东羿龇牙一笑,“洒家倒有个好主意,既能不让你打打杀杀,又能叫你的同僚安全逃离,再不跟那群凌霄卫僵持着……”
“……就是得委屈委屈咱们皮皮了。”说到这儿,余东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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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与白虎大道交汇处,大道宽阔,金玉帝的仪仗浩浩荡荡铺前开来。
仪仗正中,是皇帝的金车龙辇。
仪仗两侧,金顶帷盖高高撑起,纱幔飘飘,帷幔下有数百位宫廷的侍女子手持花篮、玉瓶、香炉等,悠悠然缓步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