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晔的手停留在他肩头,眼中微热,良久方道:“好...”
“这场大战结束后,我的使命也已经完成了,准备解甲归田去了。”他淡淡道。
“与公主殿下一起吗?”元裴高兴地问。
凌晔点头,看向窗外,远处天边漂浮着几片云彩,眸光沉静,“不错,她在等我回去,我们夫妻二人只想过安静简单的日子。”
无论生命还剩下一天,还是一个月,他都要赶回去,与妻子相守。
听到这话,元裴知道凌晔与公主殿下已经成亲,无限欣慰,一时喜得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忘了该说什么,只一个劲说:“太好了,太好了!”
凌晔回头,忍俊不禁,“你如此高兴作甚?”
“属下为大人和公主殿下高兴,”元裴一边说一边抹着眼角,大人不但好端端的活着,还与公主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他真应该焚香祷告,感谢苍天有眼。
凌晔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拿出帕子递给他,神色渐渐沉淀下来。
还有一件事情。
阿让。
等阿让他们平安回来,一起去烟云涧,那里隐于深海,与大陆隔绝,没有人再会骚扰到他们。
他有太多的话,要好好与阿让说了,隔着数年的生死离别,该从那里开始说起呢?
他舒展眉头,百味难辨,不觉低叹了一声。
“少主,王邶将军回来了!!”惊慌而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余彦从门外冲了进来。
凌晔神色一凛,后背升起莫名的寒意,“他在哪里?”
他话刚问完,就看见两个军士搀扶着浑身是血的王邶从院子里进来,他的心沉了下去,手缓缓撑住一旁的桌几。
“少主,属下无能!”王邶一脸悲戚,见到凌晔,佝着身子就要下跪。
凌晔弯腰拦住他,竭力冷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左先生和许晗他们呢?”
王邶低下头,羞愧道:“属下们赶往长乐途中,因遇洇河发洪水被耽搁,未按少主计划在途中截住左先生一行。”他抬头看向凌晔,欲言又止。
“说下去!”凌晔寒声道,隐在袖子里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我们到了长乐就立刻去药馆找左先生,却不见他的踪影,属下们遍寻他不到,只能就地潜伏下来。谁知,前日暗线回报,说左先生不知何时进宫了,他乔装出现在宴请北魏使团的宴席上,企图行刺符凌止......”
凌晔颤声打断,“左子衿....他如何了?”
“左先生他,他不幸....”
“你说什么?!”凌晔心脏猛然一抽,上前一把抓住他,瞠目欲裂。
王邶显然没有料到凌晔反应这么大,吓得唯唯诺诺,“不幸失败被俘...”
凌晔舒了一口气,蓦然松手,只觉眼前一黑,身子向前栽去。
“大人!”
“少主!”
元裴、余彦和王邶都急得上前搀扶,凌晔却自己撑着桌子没有倒下,他摆了摆手,淡淡道:“无事...”
话音刚落,却蓦地吐出一口血来,气急攻心昏厥了过去。
*
昏黄的灯光中,凌晔慢慢睁开眼,看到床前围成一圈的众人。
“大人醒了!”“少主,你还好吗?”
凌晔定了定神,目光扫过众人惊喜又担忧的表情,撑着床坐了起来,嗓音有几分黯哑,追问道:“你说左子衿行刺符凌晔,那符凌止他....他死了?”
王邶摇头,“没有...符凌止似乎逃过了一劫,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凌晔默了默,又问:“许晗和殷歌呢....”
王邶低下头去,悲声道:“我们随即去来风阁找许晗和殷姑娘,没想到不但扑了一个空,还中了埋伏,同去的兄弟都...死了。”
凌晔蹙眉,好半天才道:“你是说,许晗他们...也被他们抓了?”
“这倒不清楚,傅临风没有提到他,只是他们二人进了长乐就失踪了,我们找不到他们。”王邶沉痛道。
凌晔目光渐沉,冷冷道:“你们见到了傅临风?”
王邶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带血的信封,迟疑地举起:“他没有杀我,让我来给您带一封信....”
凌晔的目光聚焦在他手中的信笺上。
握住信纸的手指抑制不住微微发抖,良久,他将信慢慢捏成一团,握在掌心。
凌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平静无波,
“大人,信中说什么?”元裴关切地询问。
凌晔脸色苍白,眼眸幽黑沉静,半晌方道:“他们要在三日后....将子衿斩首。”
屋内众人俱是一惊,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凌晔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元裴一人在房内。
他支撑着从床上下来,元裴忙上前扶住他,他侧头看了元裴一眼,轻轻推开他,开始收拾包袱,“卑兹罕此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我的人留下助你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