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子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已经好多了,让殿下担心了。”
见他神情自若,脉相平稳,雪若欣慰道:“只要师父能平安康健,我便心安了。”
左子衿转头看向上官逸的背影,正犹豫要开口说什么,听雪若道:“房赟他们刚才都找过来了,现在正在前面等着我们。”
因左子衿脱离危险,她才从这几日巨大的恐惧和悲喜中回过神来,感慨万分:“昨日你们掉落悬崖,可把我吓死了,还好元裴将军说这悬崖下树藤交错,或许还能有生机。我们大家找了你们一夜,我心急跟他们都走散了,不想倒是我第一个找到你们。”
左子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孤独地坐在门边的背影。
“师父,我扶你出去吧。”
雪若小心翼翼地扶着左子衿走出厢房,她的注意力都在左子衿身上,从上官逸身边走过也未察觉,直至走到廊下,才回头唤道:“上官逸,我们走吧。”
上官逸的脸隐在柱子的阴影中看不真切,只听他轻声回复道:“你们先走吧……我随后就来。”
“好!”雪若高兴地答应着。
左子衿一直回头看向后面,他想与雪若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等他们走远,上官逸才扶着柱子缓缓站起来,蹒跚走进厢房内,关上了门。
*
夏州和亲队伍遇袭之事震惊了夏州和卑兹汗两国,卑兹汗立刻派了精锐的士兵前来保护和亲队伍。
雪若让大部队中的太监和宫女带着陪嫁箱笼在卑兹汗士兵的护送下先行抵达凉州,剩余的精锐将士跟随他们的马车一起缓缓前行。
众人看到左子衿安然无恙出现在面前,都欣喜万分。
芸儿手上绑着绷带,高兴地蹦跶到子衿面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左先生,那么高的悬崖,以你的身子居然能劫后余生,看你气色都比落崖前好了,真是太神奇了!”
见雪若瞪她,忙吐吐舌头,改口说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左子衿闻言,虚弱地笑了笑。
房赟感叹:“左先生,你们昨日坠崖后,可把殿下急疯了,一夜未睡满山找你们。”
左子衿深深地看了雪若一眼,雪若不好意思道:“哪有?我并没有那么慌张,师父你知道我一向临危不乱。”
元裴在一旁道:“殿下,不知我家大人他是否受伤?”
雪若笑道:“哦,上官逸他也没事儿,就在山神庙里呢,等下就出来了。”元裴这才放下心来。
左子衿闻言皱眉,他想提醒雪若去看看上官逸,但想起方才上官逸的嘱托,他一定不想雪若发现什么端倪。
他正内心纠结之时,就见士兵牵过来一辆宽敞的马车。
雪若掀开车帘,问芸儿:“这车里铺的是三层锦垫加羊皮?药箱都放好了?茶水点心都换了新鲜的吗?”
芸儿利落地答道:“殿下放心,统统是按照您的吩咐安排的。”
雪若满意地点头,转头去扶左子衿,“师父,我们先上车吧,上车后我替你施针。”
左子衿点头,扶着她的手钻进车内,雪若也要紧随着上去。
忽听有人叫喊着从远处奔过来,众人都望过去,原来是莫轻寒。
莫轻寒气喘吁吁地奔到他们车前,叉着腰大声道:“齐雪若,上官逸在哪里?他伤得重不重?”
雪若一怔,“他没有什么大碍,”指了指庙内:“在后面的厢房呢,说等下就出来了。”
“你为啥扔他一个人在那里?!”莫轻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就往庙内奔去。
“上官大人又不是孩子,还要人陪着啊?”芸儿对着莫轻寒的背影嗔道:“这个莫先生,一点规矩都不懂,竟然直呼殿下名讳。”
雪若看着莫轻寒的背影发呆,芸儿打断她的思绪才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不必介意。”
莫轻寒撒开腿一路奔到破庙的后院,疯了一般地踢开每一间破旧的厢房。
一间又一间,除了扬起的灰尘和满屋的蛛网,看不到人影。
他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如野火蔓延开来。
打开最后一间房门的时候,他快速扫了一眼,正准备关门。
关了一半的门又被他推开了,他怔怔地,心惊肉跳地往内走...
脚沉重得好似要黏在地上,不过短短几步,好像走了很久一样。
莫轻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仅仅一日不见,上官逸与死人相比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莫轻寒从未见过他这副吓人的模样,整个人仿佛刚从冰窟里捞出来似的,脸上的皮肤上竟然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两鬓的白发益发明显,触目惊心。
心碎胆裂地将他从地上抱起,上官逸勉强抬了抬眼皮,但眼神涣散,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