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静岁看着青竹,脸上露出无奈:“别伤害他,带着他一起。”
“别跟他回去!”青竹恼火地喊着。
“你好好呆着吧,别掉下去受伤了。”嘱咐完青竹,邱静岁又轻轻的,仿若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非得让我去受一回罪才肯放过我吗?”
但是在场三个都是习武之人,这句话根本瞒不过任何人。
——
再次回到卫国公府,看着熟悉的门楣和街景,邱静岁生出了浓浓的恍若隔世之感。
似乎她不应该从华丽的轿辇上下来,而是应该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间,对着哪家贵夫人出行后回府的巨大阵仗啧啧称奇。
过了两年多农家生活,邱静岁原先那些娇贵的习气全都不见了,它们曾经是乡野生活的极大阻碍,但是换成现在的情况,却成了她必须具备的素质。
门口竖着几排武器架,护卫的人数是从前的三倍不止,彰显着卫国公府的煊赫。
没有长辈迎接小辈的道理,所以邱静岁只在门口见到了陆玉书。
她的穿着比之前要华贵得多,表情也沉稳了许多,或者说,是一种规矩礼仪之内的端庄。束缚,但是高贵矜持。跟她一比,邱静岁觉得自己更加像乡野农妇。
“大哥。”喊了一声陆司怀后,陆玉书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邱静岁,她现在究竟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回到京城还没有定论,当初还没等一家人商量出个结果来,自家兄长就舍下一家人去接人了,搞得自己现在犯难。
被陆司怀扫了一眼,陆玉书意会,笑着喊道:“大嫂。”
“玉书。”来的路上,邱静岁已经得知陆玉书被陆家接了回来,从前失踪的那些年,被说是当年意外落水寻到后,因为身体不好送到外地静养了这么多年,如今身体痊愈后才回到本家。
邱静岁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陆玉书身侧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脸上。
小女孩大概是到人腰际的个头,梳着双丫髻,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活泼和灵巧。她对眼前的女人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行完礼后,大方地喊了一声:“母亲。”
邱静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蹲下身与陆想平视着,哽咽着问:“想想,母亲好想你。”
陆想很自来熟,即便与这位名义上的母亲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不曾见过面,而且分开前因为年纪太小也没有很多关于母亲的记忆,但她早就听父亲讲过,自己的母亲是个特别擅长画画的才女,家里摆着的好多画都出自母亲之手。
而且孩子哪有不想娘的,眼下一见到亲娘,虽然有些陌生,但是身份血缘的关系摆在这里,加上她性格本就外向,立刻便自来熟地抱住了母亲的脖子:“母亲,女儿也好想你。女儿天天问奶奶,母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奶奶说母亲思念想想,一定很快就回来啦!奶奶说的真对!”
面对亲生女儿的童言童语,邱静岁羞愧地想挖个洞钻进去,她小小的软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全身心的依赖,可是她这个母亲却残忍地连回来看女儿一眼都不愿意。
负罪感如同海啸一般排山倒海地袭来,有那么一瞬间,邱静岁是真的动摇了。
她紧紧抱着陆想,想一路把她抱回屋子,即便手都酸了,也不肯假手他人。
“陆想,自己下来走。”还是陆司怀路上出声阻止,陆想才主动下来。
陆想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蹦蹦跳跳的,脸上明媚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她叽叽喳喳地说着:“那是我叫人做的鸟窝,这是我养的兔子……”
小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话?但是邱静岁却觉得她可爱极了。
把陆想送回屋子里,邱静岁坐在桌边喝着茶水看她展示自己稚嫩的画作,满口夸赞。
陆司怀去换了身衣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闲闲看了一会儿母女俩说话,半晌方才开口:“先去给母亲道个平安。”
邱静岁点点头:“应该的。”
“那女儿去做功课了,父亲母亲。”陆想麻利地爬下凳子,跟着下人去小书房念书。
“要换衣服吗?”
“没事。”
她的心理防线已经薄如蝉翼,不停在心中呐喊着:别纵容我了,用规矩来严格地限制我的自由,让我受不了这些条条框框下定决心离开,好不好?
可是都没有,陆司怀好像号准了她的脉一样,既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冷淡,始终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让她难以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