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就直说啊。”
两人一路斗着嘴回到公冶芹处,青竹去跟师父告状,青锋认为他薄待公冶芹的客人,罚他去院子里蹲马步。
邱静岁贱兮兮地搬了小马扎到院子里,坐在不远处,挥舞着大蒲扇,说风凉话。
公冶芹也出来吹夜风,道:“他实心眼子,你逗他做什么?”
又跟青竹说:“行了,回去休息吧,别站了。”
青竹恭恭敬敬给公冶芹行了一礼,连看也不看旁边的邱静岁,哼了一声,转头回房间去了。
“您要把我给关到什么时候,给个准话呗。”人走了,邱静岁问。
“你跟着我留在这里,至少不用担心被杀,有什么不好的呢?”公冶芹问。
“那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注]邱静岁清了清嗓子,念道。
公冶芹重复了两遍,似乎很喜欢这几句话的样子,追问是谁说的。
“我也不知道谁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是我听来的。”邱静岁给糊弄了过去。
“至少过了八月中吧。”公冶芹回答了她的问题。
“哦,”邱静岁了然,“是要躲过八月十五是吗?”
“避一避锋芒,对你们只有好处。”
“哦?”邱静岁纳罕,“这样有用?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吧?”
“过了今年,之后三年因为四象星宿轮转,无法在中秋这一夜观星。”公冶芹看着璀璨的星空,道,“今年我会设法为你遮掩过去,如此起码以后三年,你的性命应是无虞。”
邱静岁嘿笑一声:“本来我还不确定,现在看来,您果真是打算放任天命发展下去,不救大晋了?”
公冶芹说:“是啊。”
他不能救也救不了,无法逃避的天命,何止于一个邱静岁,连王朝也是如此。
“这就对了!”邱静岁深以为然,“说实在的,您不觉得把一个国家的命运跟个人联系在一块儿特别莫名其妙吗?不去施以仁政、不去巩固边疆,整天跟一个普通百姓过不去,这样的国家,不亡才怪。且亡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这跟昏君灭国赖宠妃有什么区别嘛。”
“你真的这么想?”公冶芹惊异地看着她,问。
“那不然呢?我作为受害者,难道还为那一套理论摇旗呐喊吗?”
“这倒也是。”公冶芹失笑。
“哎。”邱静岁想不明白,“我看您看得挺透彻的,那怎么还对天书那么执着。陈家多少口人命啊,死的也太冤了。”
公冶芹放下了扇子:“如果不这么做,会死更多人。”
“这想法,跟皇帝杀我们想要避免王朝更替带来的更多的伤亡有什么区别?”邱静岁皱眉,“只要那天书不是什么一出手就死伤一片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它跟死更多人就没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像是被说蒙了,公冶芹慢吞吞站起来,盯着她,本能地反驳:“不是,不是这样……”
看出对方心神动摇,邱静岁忙加了把柴:“我看就是这样,当然您肯定有其他考虑,但您有没有想过,那让您不得不昧着良心去做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或者说并不一定就是有意义的呢?”
公冶芹不说话了。
“嗐,我就是随便瞎说,您不用放在心上,我先回去了。”邱静岁见好就收,抱着扇子悄声走了。
她回去洗漱躺下睡觉,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扒着窗户一看,公冶芹仍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
“村东你李三姐生了孩子,你跟着邱小姐去把这一篮鸡蛋给人送过去。”青锋叮嘱青竹道。
“是,师父。”青竹百般不愿意,却难违师命,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篮子跟在邱静岁后面往村东头走去。
到李三姐家以后,邱静岁把鸡蛋送上,又看了一会儿小孩子,青竹跟个柴火棍子一样站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弹。
李三姐让他吃点点心,青竹还是闷着不搭话。
“这孩子,昨晚贪吃拉肚子差点掉茅坑,现在知道嫌丢人了?”邱静岁指着他找补道。
“你胡说什么?!”青竹果然被激出一声响。
“呵呵。”邱静岁不再搭理他,看李三姐气色不好,就没多留。
出了人家门,邱静岁问:“心情不好啊?”
“没有。”青竹死鸭子嘴硬。
“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说呗。”邱静岁摆出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
青竹一脸嫌弃:“从前没发现你这么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