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妹妹的婆家虽然贫寒,但人口简单,对她很好,一家子齐心协力过日子,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也是顺顺当当。更不用说现在他们家经常在城里摆摊卖些吃食,日子竟然渐渐很过得了。
镇上的人谈到儿女婚嫁,总要时不时说起这一对姐妹来,劝和未来的小夫妻要一条心过日子。
就这么一路行着、听着、看着,日子一天天过着,即便再不愿意,也还是距离京城越来越近了。
等赶到了陆家在囿州的山庄时,时间已经快到五月了。
庄子偏小,应该是陆家一处很小的私产,常年没有主人家到来,猛然见到少东家,庄子上的人一个个如临大敌,恨不得摆出接皇帝的阵仗来接待。
就连邱静岁和雪薇这充作侍女的人,都被当成是小姐那么对待,一人安排了一间房。
这边山庄的茅屋建的很低,因为经常会损坏漏风漏雨的,很多屋子后头就搭着梯子,方便上下修补。
邱静岁对于这种直梯向来是有一点恐惧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中闷得慌,就叫雪薇扶着,爬到了屋顶上一个人发呆。
远处的青山和天空相接相融,红霞慢慢布满天边,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一时是公鸡一时是小狗,一时是屋子一时是锄头。
邱静岁后撑着双手仰头去看头上的天空,那堆云彩好像是一个天上的宫殿,她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个故事,正在出神,就被身边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了。
“在看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司怀已经上了屋顶,一撩衣袍坐在了她的旁边。
“大人看,那朵云彩好像一所宫殿,我想种一颗豌豆,等它发芽后,顺着藤蔓爬上去看看,看看天上的宫殿是个什么模样。”
第68章
“上去之后呢?”陆司怀也是够无聊的, 还跟她问上了。
“上面可能住着巨人,他们吃着云彩化成的糕点,以雨当茶, 吃饱喝足后就趴在云边往下看。”邱静岁煞有介事地猜测,“或许宫殿里什么也没有, 也许云像人一样会思考, 它是在故意模仿人间的建筑也说不定?”
陆司怀的视线从天上的云转到她的脸上,发出一句不知是何意味的感慨:“你哪里来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怎么会奇怪?”邱静岁反驳, “不觉得很新奇、很有趣吗?”
陆司怀轻笑一声, 竟未否认。
“嘿嘿。”她也傻笑起来。
“我小时候早慧,”陆司怀学她仰着头去看天空,“但却很喜欢在家里到处跑动,摔得鼻青脸肿也劝不听, 下人经常养一些猫狗鸟虫,我也曾想养一只,倒不拘是什么。但是父亲却说是玩物丧志,自此禁令家中下人养活物。”
这是陆司怀小时候的故事吧?邱静岁不知不觉看向他俊挺的侧脸, 出了神。
“但是他唯二允许我养的, 是马和猎犬,但只允许我将它们视作骑行打猎的工具。曾有下人不听话给我从外面带来了一只白猫, 后来被父亲发现, 我再也没有见过它。”陆司怀露出不确定的神色,“或许就是因为如此, 后来我便习惯了, 对于其他人, 能利用便利用,无用的便弃之不理。”
“刚开始, 我想利用你,不是为了查一两起谋杀案,而是想遮一遮皇帝的耳目。但是跟你相处越多,看到你为案子忧虑焦心、日夜难安的模样,我竟开始觉得自己是一个肆意玩弄他人的小人。你不是我第一个利用的人,但却是第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其实我应该谢你,即便父亲离开,这些年我却还是冷漠无情的性子。但是昨天,王羽仁忽然说我变得有人情味了。”陆司怀的笑容是那么的清晰,嘴角浅浅的弧度一直没有放下来,眼睛里好像藏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河,“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
邱静岁被他的笑容晃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但仍跟他对视着,神来一笔般问道:“所以大人不是怕虫子,是喜欢虫子?”
“倒也称不上喜欢。”陆司怀失笑。
“我小时候的经历就平淡多了,但其实我是一个很有长性的人,看不出来吧。”邱静岁摸了摸脑袋,“小时候出去买东西,店家看我年纪小就欺负我,卖价比别人贵,我知道了以后回家哇哇大哭了一个时辰,从此后,即便那家店离我家是最近的,我都没有再去买过一次东西。”邱静岁强调道,“或许大人会觉得这算什么报复,可是对那么小的我来说,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严重的报复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