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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淮之一走,夏桃就懒得继续演戏了。
她待在行宫里吃吃喝喝,安然地等待着局势尘埃落定,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世。
晋王与楚王的夺嫡之争,最终以二人同归于尽作为结局。
骤然痛失两个爱子,皇帝化悲痛为镰刀,所有卷进了这场夺嫡之争的人全都未能幸免,五姓望族首当其冲,被杀得人头滚滚,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玉都的天。
谢家自然也未曾幸免,尽管没有参与此次夺嫡,但身为谢氏嫡子的谢词安还是连同其父谢丞相一起被关入大牢,等候审判。
李璟到底是为了救桃桃而死的——不知皇帝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或许是不满,或许是迁怒,他强令桃桃与谢词安和离,以公主身份,前往北境和亲。
彼时萧家已倒,受此次血洗的牵连,不少位高权重的将领都倒在了这次夺嫡之变中。没了玄铁军的镇守,邻国蠢蠢欲动,边境又重燃战火。
北境这样的苦寒之地,能是什么好去处?
桃桃听说过那边的风俗,蛮夷之地,不受教化,抢婚是常事,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
一入北境,终生都不必再指望回来。
这样陌生的语言、环境、风俗,又没有一个同乡人在身边,有的是磋磨人的法子。昱朝嫁去那里的公主,没几个能撑过五年,便都香消玉殒了。
桃桃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她也已经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了。
可送嫁的车马却在距离北境百里之处被人拦了下来。
对方是有备而来,带的人虽然不多,却仿佛久经沙场,各个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送嫁的士兵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兵戈之后一片狼籍,桃桃小心地掀开车帘,映入她眼中的赫然便是那个俊秀无双的少年。
萧、裴两家是皇子母族,两位储君人选一死,萧家裴家自然也随之倾覆。正是有着这层关系在,他们在此次变故中几乎是被清洗得最为惨烈的世家。
萧国公和萧世子被下令处死,萧夫人自缢,已经嫁为人妇的萧姑娘听闻噩耗,大受刺激,听闻脑子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了。
可如今,萧淮之却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不,或许也不能说是“好端端”,和从前那个俊秀明朗、贵不可言的萧世子相比,眼前的少年苍白沉郁得几乎快看不出熟悉的影子了。
这并非死而复生,而是出事前李璟隐隐有预感,给萧家留了些许退路,如此萧淮之才能死里逃生,保全萧氏剩余的力量。
可这些桃桃都不知道,时间紧急,萧淮之也来不及解释,在追兵赶来之前,他必须尽快带她离开。
他只是望着她,伸出手,语气果决:“跟我走。”
“为什么要救我?”
萧淮之沉默了一会儿:“表哥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提起李璟,桃桃有一瞬间落泪的冲动。
但她没有哭,只是道:“我走了,和亲之事该怎么办?”
萧淮之道:“说是和亲,不过是借和亲之名送‘嫁妆’,随行的金银玉瓷、茶叶布帛才是北戎真正想要的东西,和亲公主有没有反倒无关紧要。只要‘嫁妆’按时送到,北戎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消失大动干戈。”
“就算北戎那边能交代,陛下那里呢?”桃桃没有被他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她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几乎有些凄楚的笑,“萧公子,谢谢你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我知道你的好意,也很感激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和你走。”
萧淮之眉宇拧在了一起:“可是不跟我走你会死的!”
“跟你走,难道就能活吗?”桃桃轻声道,“陛下厌恶我,此番送我前去和亲,本就是惩戒,又岂会容忍我半路逃走?”
“再说萧公子你——你能死里逃生,本就不易,我已经连累了三哥哥,不能再连累你。若是日后都要将我带在身边,早晚会有暴露的风险,一旦暴露,不只是你,只怕萧家现存的族人都会受到牵连……难道要为了我,赌上萧氏剩余族人的性命吗?”
萧淮之没有说话。
他也无法回答。
如果只是事关他的性命,他自然可以双手奉上,可他同时还是萧氏子弟,面对这个问题,即使是萧淮之,也没办法回答一个“是”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痛到近乎麻木的安静。
这种安静真是叫人发疯。
“我不会跟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