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走,但长进骨子里的教养告诉他你要待在这儿。
池律在玄关处站了很久,最终还是返身回到房间。
关了房间所有的灯,搬了一把椅子,面朝落地窗坐着。
有限的空间里,所有事物,包括空气,似乎都是静止的,窗外的灯光被纱帘阻隔得朦胧又微弱,勉强能映出角落里池律如雕塑一般的身影。
他坐在凝固了的静谧里,一动不动,眼眸微阖,似乎在假寐。
凌晨五点,当第一束微光撕开黑沉沉的天幕时,他立刻起身,快速而平稳地走出酒店,衣冠端正,连一根头发都没乱。
上午十点,当纱帘已经挡不住窗外强烈的阳光时,唐松灵纤长的眼睫才微微动了下。
或许是酒精作用,他觉得自己睡了一个这段时间最安稳的觉,没有乱七八糟的梦,也没有清晨五点就开始响的闹钟。
但长时间不接触酒精的身体还是有些扛不住,一睁眼,脑袋里的闷痛就叫嚣着扑杀过来,他将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缓了好一阵,待眼前眩晕散去才睁眼,勉强动了动没什么力气的手臂,在枕头边摸到手机,按了半天都按不亮。
........怪不得闹铃没响,原来是没电了。
环视了下酒店,唐松灵对贺旗越来越大手大脚的消费行为很不赞同。
快速洗漱完下到一楼,酒店工作人员客气得让唐松灵心里发虚,他连免费的早餐都没敢吃就跑去退房。
“你好,退房。”
“好。”前台小姐接过房卡,视线在电脑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微笑道:“麻烦出示一下收据,好给您退押金。”
唐松灵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在口袋里扒拉了半天才将出门时顺手拿上的单据找到。
那张薄薄的纸被揉得有些皱,他不好意思得锊了锊,刚要递出去,眼角突然扫到姓名那一栏。
已经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抖着指尖将那块往平展了展,确认没看错地那一瞬间,脑袋里像劈进了一道惊雷。
他不自控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将那两个字凑到眼前看了又看,干裂灰白的唇瓣微微扇动,无声得念出那两个字。
池律。
怎么回事?
昨晚明明是和贺旗在一起,怎么变成池律了?
“先生。”
“先生?”
他意识到有人叫自己,但木僵的脑袋做不出反应。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正挥动白皙纤细的手,唐松灵猛地回神,抬头望向满脸担忧的前台小姐。
他语气有些发僵:“那个,能问一下昨天晚上送我来的,是、是谁吗?”
女孩见他没事才呼了一口气,又挂出职业假笑,“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我不太清楚,昨晚不是我值班。”她看了看快被唐松灵掐烂的单据,“要不.......我先帮您把押金退了吧,您看是现金还是线上支付。”
唐松灵愣愣道:“线上。”按了半天黑屏的手机,才又道:“还是.....现金吧。”
中午的阳光把地面烤得刺白烫热,浑身力气都随着热气消散在空气里。
唐松灵提着一袋子钱在街道上晃荡了半天都无法将血里的凉意驱散,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昨天晚上送他来酒店的为什么会是池律,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问贺旗。
抽了几张现金打车往住处赶,还没走到楼下,远远看见在楼梯口张望的人。
贺旗一大清早就来这儿蹲守,见他回来,有些不安搓了搓衣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回来啦......”
唐松灵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道:“昨晚怎么回事?”
贺旗咽了口唾沫,“呃.....就、赶巧就碰见了呗.....”
“赶巧我信,然后呢?你一甩手把我扔给他了?”
贺旗额头冒汗,“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你觉得他应该把我怎么样?”
“不是,我.......”贺旗突然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
唐松灵手里攥着的袋子滑落,猛地扑上去揪住贺旗的衣领,“你明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为什么?!”
贺旗红了眼眶,任由他揪着,“真的对不起松灵,我.......”他唇角颤了下,突然颓丧道:“我只是不甘心,他凭什么,你遭受的那些事,不都是因为他,他凭什么高高在上......”
唐松灵气得浑身发抖,胸口不断起伏,“凭什么?凭我愿意!”
贺旗看着他赤红的眼睛,“是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他池律根本就不配。”
唐松灵缓了缓,声音里居然有些无力的哀凄,“我不乐意那些脏事沾到他,我也不愿再见他,贺旗,你懂不懂?”
贺旗抬手握上揪着他衣领的手臂,使劲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的,以后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