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维音喉中一哽,许久说不出话。
她看向元雾思。
元雾思在这样大的变故下,似乎被吓傻了,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满室的大陈兵士发呆。
“贝都因……”
虞维音蹲在她面前,元雾思眼珠子动了动,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原来你们都是骗我的……你们,你们都是骗子!
“爹,爹,是我太愚蠢了,我不该这么一心只想着要跟他成亲……我……”
她笑着笑着,眼泪和鼻涕就落了下来。
虞维音心口闷沉得厉害,想到过往种种,眼睛也跟着酸涩起来,忍不住吼道:“是你逼着要跟他成亲!你们要作乱,今上派他来平乱,谁能分得清孰是孰非?!”
元雾思咬牙切齿道:“可你们是小人……你们这样愚弄我,该死!”
虞维音在她嘴里问不出什么,只能让于阗会请雍尚。
兵士们回道:“在祷神楼没看到有人,巫医楼也没有见着。”
最后只能请了巫医给邵漠看,巫医把了脉,看了眼元布父女俩,垂着眼说:“的确是断情毒,对将军没什么伤害,只是不能跟心上人见面,否则心脉断裂而亡。”
“简直是混账!”
于阗吼道,“还不快开药给将军治?小心你们的脑袋!”
第443章 走水
“此药无解。”
“混账!怎么可能无解?这不是你们研制出来的毒物吗?”
巫医战战兢兢道:“这是用五毒花、五毒草、五毒虫,熬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的药丸,无解。”
虞维音头疼得厉害,瞥一眼邵漠。
他着一身喜服,衬得人十分高大英俊,麦色的脸许是因喝了酒,染了淡淡的酡红,消弭了往日的冷峻。
乌色的眉,高挺的鼻,绯红的薄唇。
即便脸上有长长的疤痕,他看起来还是帅气的。
只是,如今依偎在云翠的怀里,被云翠两只柔软的胳膊搂着,落在虞维音眼里,便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元布的鬼话。
但她也不敢贸然靠近邵漠,于是派于阗去寨外请了大夫来。
白胡子的老头,皱着眉头把了许久的脉,最后也只是摇头。
“夫人,脉象正常,老夫也瞧不出什么名堂。”
虞维音面色一阵黯然,只将双手都攥得紧紧的,嘴里一句话说不出来。
云翠提醒她。
“你不是说要一起离开这里吗?等回去再看吧。”
虞维音清醒片刻,远远看了邵漠一眼,道:“你说得没错。”
于阗早被邵漠叮嘱过,闻言,上前说:“今夜太晚了,夫人在画楼内暂坐歇憩,等明日一早,再备马离开吧。”
当夜,虞维音三人在画楼安憩。
及至丑时,于阗亲自来叩门。
彼时云翠守着邵漠,虞维音离得远远,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
仿佛隔着火烛窥景,又似云雾间寻苍松,缥缈无实感。
虞维音开了门。
于阗朝她半跪行了个礼。
“夫人,将军带属下进黑木寨那日,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夫人请随属下来,车马已安置好。”
楼下是两辆马车,虞维音看了一眼云翠。
“你照顾他。”
云翠受宠若惊,夹杂着一股狂喜,心里,却隐隐有些发虚和赧然。
断情毒,不能让心上人靠近……是一日不能靠近,还是一辈子不能靠近?
如果是一辈子,那虞维音跟漠哥算什么?
她揽紧了邵漠的手臂,胸腔翻腾着奇异的希望,老天爷还是垂怜她的,不是吗?
于阗扶着虞维音上了马车,虞维音朝他诚挚地点头。
“于副将,多谢你,你的恩情妾身跟将军都会铭记在心的。”
于阗慌忙摆手,道:“将军将功劳让给属下,属下九死不能报答,这样的事情算什么?”
他说着,手拿了火把抛进画楼内,霎时纱幔被火舌吞没,烈火焚烧,栏杆倒毁。
精心建筑的楼房,一夕之间被熊熊大火吞噬干净。
“夫人,你和将军安心走吧,车夫都是死士,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的!”
于阗抬手拍拍马肚子,骏马蹄鸣,两辆马车在暗夜中疾驰而行。
虞维音掀开车帘,听见兵士的喊声。
“画楼走水了!快,快救将军……”
她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着大火不住焚烧,最后只化成了一个模糊的火圈。
真是颓然而挫败。
为了一个小小的前程和未来,却要用这样多的鲜血和杀戮来浇灌。
她即便没有亲手杀人,却也不可避免成了刽子手的帮凶。
夜风凛冽,出了寨子一路往城外奔去。
黎明时分,已经离绥安几十里远,车夫勒马停住,稍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