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教的女孩话都说不全,却常常爬进柴房里,跟无法回应的袁可惜断断续续说着话。
她不说痛苦的事,只说一些偶然看到的好看的东西,比如打闹的小猫和小狗,两两贴近飞舞的黄花蝴蝶。
她会摘来田边的紫色小野花,抓来一些萤火虫和蜻蜓,放进阴暗的柴房里。
袁可惜从来没有恨过女儿。
相反,女儿是她在极度的苦难中强大的支柱,她爱着她。
听完袁可惜的剖白,小女孩久久不语。
忽然,她低头靠近了袁可惜怀里,眼泪沾湿了袁可惜的胸膛。
她臂弯中的小人偶,也露出了哀伤的哭脸。
“对不起……妈妈……”女孩哽咽道,“我做了错事……我很害怕……”
“别怕,别怕。”袁可惜红着眼睛紧紧抱住了她,“今后和妈妈一起好好生活,轮到妈妈保护你了。”
“妈妈……愿望?还想……教书吗?”女孩揪紧了袁可惜的衣服。
“当然想。”袁可惜苦笑,“这是妈妈一生的理想。”
“好……玫玫,当妈妈的学生……”
袁可惜心中一颤。
玫玫接受了她给她取的名字。
她愿意回到她这个不合格的妈妈的身边了。
“好。”袁可惜泣不成声。
在墙角偷听的四位玩家同样无言。
他们对视几眼,撤离到了远处。
“看来她们只是受害者,不是boss。”白山捏了捏眉心,“我们再去其他地方寻找线索。”
在几人走远后,袁可惜怀中的小女孩才开口道:“妈妈……其实我……不是活人……”
袁可惜目露错愕。
小女孩将手中的陶瓷小人偶放进袁可惜手里。
“我的灵魂……在这里……陪你……”
“我要烂掉了……妈妈……不要跟来……”
说完,小女孩就跳下了袁可惜的大腿,往门外的黑暗雨夜冲去。
袁可惜刚想跟上去,手中的小人偶就抓住了她的小手指。
“妈妈,我在这里。”
雨夜的另一边,复盘完所有信息的几人沉默地各自推理。
王剑男、王氓等王李二家的男人都是诡物,他们家中的妻女是被他们迫害的受害者。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群体性的邪恶?”郝侠女突然出声道。
“这个邪恶至极的恶水村,一直在迫害妇女。邪恶的起源是几千年的民俗,硬要说元凶是找不到的。”
“干脆,把里面邪恶的诡物全杀了吧。”郝侠女红着眼睛道。
“啊?这么大阵仗,会不会太危险了?”陆仁连忙道,“郝侠,我知道你气愤,但也别冲动……”
“我赞成屠遍诡物。”青跟班难得主动出主意,“既然这个副本存在道士和暴力消灭诡物的规则,没准就是个武斗型的副本,杀光敌人,我们就胜利了。”
“确实存在这种类型的副本。”白山也点点头,“例如丧尸末世的副本,就有boss定位为丧尸群中的一个普通丧尸。”
“那一次,我们把几万丧尸屠尽才通关,拿了全位面积分前五。”
“……好吧,既然白会长都这么说了。”陆仁只好听从多数意见。
“那些陶制人偶,还记得吗?”白山摘下沾满雨水的金边眼镜,用袖子擦了擦。
“既然每一个人偶都代表着一个被残害至死的人,先找哪家有人偶,家中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就就是诡物。”
村中的道路曲折,寻找的过程也耗时颇多。
在四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再度换了模样的凌衣衣跟在了他们身后。
每当一个诡物的崩溃值在白山等人的殴打下达到百分之百,一墙之隔的凌衣衣就会吃掉支撑它的灵魂的力量。
对恶水村的某些村民而言,这是个恐怖至极的夜晚。
但对另一些村民,却是奇迹般的解脱之夜。
先是老道士将王李二家灭门的报应讲述给他们,要他们不要再做坏事。
后是半夜里,那些虐待过妇女的家里传来了一整夜的惨叫。
还没犯下大罪的一些男人慌了,赶紧对家里的女人下跪道歉。
而女人们则意识到,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在救她们,告诉她们,可以继续含着勇气反抗罪恶。
这些苦难是该被撕碎的错误。
凌衣衣站在村里的小山坡上,俯视一夜的灯火通明。
雨停了。
那些听从她的指挥去往各个家中的陶制人偶也跑了回来,聚集在她脚边。
“还不够。”凌衣衣微笑起来。
“一时的悔恨,还不够。”
“从袁可惜之死到红白喜事举办,还有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