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榕:“也行, 你看着时间来。”
和谐、融洽的交谈氛围,显得他这个不速之客, 像个多余的、根本不该出现的人。
是的。
在裴拾音的计划里,也许今晚本来就是她跟周榕的烛光晚餐。
他本该被排除在外。
只是被他不幸误闯,打破了他们原本该有的二人世界。
她特意提前将他支开, 但他依旧不知好歹。
“我知道附近哪里有卖那个牌子的东西。”
宋予白一把将裴拾音从门口扯离的时候,几乎没给别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半拉半拽地将她强行拖到电梯口, 裴拾音才意识到对方到底在干什么。
电梯刚好停在当前楼层。
宋予白单手摁下行,几乎没给她任何反抗松手的空隙,二话不说将她拽进了电梯里。
说是拽都有些绅士,他的行为看上去,更像是不计后果、不顾颜面的强塞。
用于五星级酒店的高速电梯,急速的下行里,会让耳膜产生轻微的不适感。
光洁的电梯镜面,映出一张连宋予白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脸,而被强行拽在他身边的少女仍在费力地、专注地掰他的手指,想要挣开他。
直到——
他听到她低声呼痛,才微微松了松圈紧她的手腕。
“不是说今晚要去医院里探望病人吗?”
气息镇定地吐出每一个字眼,都需要耗尽他毕生的自制力。
他良好的修养,稳定的情绪,温和的包容,在她费尽心思的挣扎面前,都滑稽得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他试图不去看镜面反射过来的那张脸,刻意忽视心底里那个正在唾弃自己的声音。
他听到自己的声带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颤动,就连愤怒都带着可笑的哀求,在质问:“就不能把他们都留在外面,非得一个一个都往家里带?”
绷紧的下颚线有青筋一鼓一鼓,他的忍耐也似乎到了极限。
裴拾音还在致力于挣开他,想都不想就跟他呛声:“既然是我家,为什么我没有把朋友带回家的权力?”
傍晚五点,小区里人来人往,多得是买菜回家准备做饭的老人和下了班行色匆匆的年轻归客。
她挣扎不停,宋予白不顾周遭的目光。
强行将她按进副驾驶座,他仍不忘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下一秒,他就第一时间锁上车门——
裴拾音:“……”
“宋予白,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发动机的轰鸣声,替代了他的回应。
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以及不断稀疏的建筑群,他的方向似乎是城市的边缘,但又似乎是真的在往那个进口超市的方向开。
周榕给她发消息,向她抱歉,并关心她,跟家人有没有好好沟通。
他兴许已经猜到了宋予白的身份。
裴拾音有些头疼地告诉对方,自己没事,如果他着急去医院,可以不用等她。
她回消息的过程里,宋予白全程不置一词,只是余光偶尔扫过来,脸色依旧冷得可怕。
裴拾音记忆里的宋予白向来行事从容、情绪稳定。
除了那次卞思妤买的排骨乌龙外,她从未见他有过这种难看至极的脸色。
车里的气压低到可怕。
两人谁也没说话。
僵持似乎是对彼此情绪的一场凌迟。
红灯停。
他踩下刹车。
“拾音。”
干涩的嗓音叫了她的名字。
“抱歉。”
她不搭理他,只是放下了揉手腕的手。
细看,冷白的纤腕上,有明显的掐痕。
红灯时间很长,还有倒数30秒。
他隔着座椅,伸手来,温热的掌心圈住她的手腕,轻轻地揉,并再次道歉。
为他不知轻重的下手道歉,却不讲更具体的原因。
她没有挣扎,只是平静地接受他的服软、示好。
然而男人掌心的温度却像是能熨帖进她的皮肤,炙烤着她的骨骼,沿着血管动脉,一寸一寸烫进她心里。
几个深呼吸之后,她从他掌心里抽回手,缓声解释说:“社长阑尾动刀已经有两天了,她说术后实在吃不惯医院里的东西,所以周榕才想借用我的厨房,替她做一顿病号餐。”
“荣玺离市一医院也近,东西送过去还不会冷。”
她目视前方,平复心绪,然后,她转头,像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赢得比赛的顽童,冲他微微地抬了抬下巴。
“但是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我——”
红灯骤停。
他没控制好车速,猛地踩住急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