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意乱
快要一月的天, 凛冬的暖阳已不似从前那般瞧着暖融,落在身上却仍旧无力。
今日天光大亮,日头极好。
女娘子在水榭下头穿花拂草而过, 纤腰款摆, 作翘袖折腰之舞。
笛声愈来愈来急,玉足点地飞旋, 两指宽的细细丝绦紧紧系在茜色夕颜花窄裙上,勾勒的腰如约素。
乱花渐欲迷人眼,静默立于廊下的白衣郎君面色微霁,白如玉的指节收拢在袖中。
原来她不只善音律,还善舞。
小厮握着扫帚在一旁瑟瑟发抖站着, 大气不敢喘。
吞咽了口唾沫道:“二公子, 花匠这会儿不在, 房内人说是挑选花种去了, 要一个时辰后归。”越说声音越来越小。
一大丛温室内娇艳的芍药挡住了二人,硕大的花朵红的娇艳,
里头的人未注意已被人窥视良久。
不知道是谁惹了二公子,素来只论朝政不论私事的人大清早的要来挑牡丹。那破花匠也真是, 早几日不去,偏偏赶巧遇上这等时候没了人。
沉默良久,小厮握着扫帚, 两股战战。
却听得前头如芝如兰,气若松雪的郎君声音淡淡:“无妨,某自己去。”
漆眸发冷瞥过那丛艳丽过了头的芍药道:“待花匠回来告诉他, 城北江边的鸢尾花开的极好, 牡丹之流虽美,却不如野花惹眼。”
小厮连忙应是, 便见一袭月牙白山水藤纹云袖袍的郎君入了如芳园深处。
他不敢再多瞧,拿着扫帚跑到院外青石板路上刷刷扫了起来。
一舞毕,南栖额上沁出了些汗珠。
潋滟桃花眸水汪汪的,檀口微张喘着气。
绿墨递上巾帕,南栖接过轻轻擦拭面颊上滚落的汗珠。
白茫茫亮眼的日光照耀下,美人腰是腰,臀是臀,格外婀娜夺人眼。
她看向依旧斜斜倚靠在廊柱旁的三公子,修长指骨漂亮的手拿着那玉笛,略带不解问道:“三表哥,你如此善律,为何祖母小寿辰那日不献上一曲?”
萧衡闻言嗤笑了声,眼皮子掀起一腿耷拉着懒洋洋道:“无趣,就说这琴音,莫说兰陵公府了,满临安也寻不出一个弹的比你二表哥还好的。”
“四弟想要表现就由着他去。”
狭长的狐狸眸转悠,又撇到了南栖这头,语调悠长慢慢悠悠道:“再说了,本公子这笛子可是吹给美人听的,那些粗鄙男儿想听得拿银子来。”
南栖刚刚净了手,闻言噗嗤一笑。
冷面肃穆的大公子,清冷无双的二公子还有谦和有礼的四公子到了他嘴里头都成了贪图他笛声的粗鄙男儿。
见南栖笑的灿烂,萧衡狭长的狐狸眸内有一丝细小的波动。
原道王三日日与他吹嘘有个妹妹有多好。
他那妹妹他见过,性子骄纵,颐指气使,稍有不顺心就要王三摘星星采月亮的来哄。
他本不信的,现下倒是信了些。
正沉静在思绪中,后头却响起了脚步声。
一下一下鞋履踩在青石板路上,偶闻碎叶被碾碎的细密渣渣声。
二人回过头看去,却见最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人从背光处走来。
白玉冠束发,不同于萧衡穿着一身红衣放荡不羁,郎君容颜如玉,月牙白交领藤纹云袖袍前襟高高束至脖颈下。
他素来穿深色,今日着浅通身更显清冷孤高,较平素里少了几分上位者的压迫感。腰间悬着枚羊脂玉佩,随着走动有韵律地小步晃动。
余光瞥了眼垂首事不关己,拿着梅花糕吃的南栖,倚靠在廊柱边的萧衡转眼再瞥向容色清冷,肃穆无波的二哥。
眸中忽的泛起一抹戏谑。
看热闹不嫌事大,素来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的萧三公子一瞧二人间的眉眼官司,便知道定是闹了不痛快。
难得能找二哥的痛处,他自是不会放过。
且南栖表妹这般乖巧活泼,犯错的怎么会是她呢?
萧衡收了玉笛,大步走向坐于桌前吃一口梅花糕,又品一口茗的南栖身前。
指骨修长比女儿家还漂亮的手解开了另一包油纸,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装作不以为意,实则意味深长道:“再尝尝这绿豆糕,刘记的师傅做的,一日就卖一百份可是难买的很呢。你表哥我那日可是从日中掌柜的挂了招牌就在铺面前守着了。”
事实确实如此,他拉着萧铎在铺面前一站站一个时辰,勾得街边路人频频回头。
姑娘家命了丫鬟也来后头排起了长长长长的队伍,掌柜的乐得合不拢嘴,还多送了一份合意饼与他...
绿豆糕,做成六边花样式,豆绿色与乳白色相融,拿起来在日光下似是透明的要化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