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情真意切,且都戳着人的心肝说话。
是啊,若卢清瑶真的命不久矣,最忧心最放不下的便是萧玉潭。让丈夫娶与她不同房的妹妹,且很大可能不能生育,这瞧着是最好的选择了。
可凭什么,她本来可以好好地活着,如今却差点就要死了。
卢清瑶靠在软枕上看着屋内立着的那女郎,心头却没有来发着冷。唇边喃喃低语道了句是吗。
见夫人难过极了的模样,忧心她才与公子和好心情宽慰好了些又开始胡思乱想。
饶芙上前去,正好阻拦在二人身前,大声质问道:“表小姐在说些什么的,夫人如今好好的,你竟在这咒她?”
不给她回嘴的机会接着道:“夫人尚在病中,不宜多思,表小姐还是先回去吧。”
不唤她卢小姐了,意在提醒她的身份,只算得上是萧氏的表小姐。
卢琅意懒得与这丫鬟计较,眉梢扬起轻轻睨了她一眼,轻笑出声。错落间见得床榻上那女子失魂落魄的样子。
想来她这姐姐会好好考虑她说的话的,待她去了这死丫头还不是任她想如何打罚便如何打罚。
至于这话会不会传到萧珏耳朵里,卢琅意却是不担心。她这姐姐藏得住事儿,也不会在亲近之人面前外露情绪。
说句不好的,便是呆的,哪有男子会喜欢一根木头的。
待卢琅意走了后,本不应该在此处的萧珏从屏风后头出来了
他坐于床榻旁,一手拉过她稍显冰凉的柔夷,另一手拥着她纤弱的脊背。往素里辨不出喜怒的面上如今却阴沉沉的,她是如何敢的,对他的妻说出这般的话。
卢清瑶将面颊靠在他宽阔的肩上,听得耳畔传来沉沉沙哑之音,以前她听得这声音会害怕会难堪,如今却只余安心。
“清瑶莫怕,前日查出是她所为,我便去信了卢家,明日里便能知晓卢家的态度了。她既那般想为人母,某便遂了她的意...”萧珏对卢清瑶说出了他的打算。
卢家三老爷疼爱卢琅意,知道了这事后许是会保她一条命。
在卢家的庇护下青灯古佛伴余生又怎能解他心头之恨。郎君坐在床榻旁,窗外的光线落于他的面庞一半,另一半隐于帷帘中。半明半暗之际眉睫轻垂仿若地狱罗刹。
这般心狠手辣之事他本不欲与她说,唯恐玷污了她的耳。
但思及适才的事,萧珏不敢想,若前几日里二人没人说清,清瑶依旧是一心求死。是不是,是不是今日卢琅意所言会变成真的。
他不敢想象,若他的妻恳求着将他推向旁人,他心中该是如何的痛苦。
福至心灵,萧珏将他的谋算一一都同卢清瑶说了。见她靠在他的肩头并未反对便知道他做的是对的。
粗粝的指腹轻轻擦掉她唇边尚且沾着的药汁,见她羞赧地瞧着他,萧珏忍下身上突然窜起的火。大掌小心翼翼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褥,便守在一旁静默地坐着。
初时很不习惯,后渐渐沉沉睡去,难以忽略的男子清冽气息令她心安。
睡梦中微微泛白的唇边扬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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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卢家知晓了卢琅意所为,只觉身为五姓高门的脸都被丢尽。最后在卢家三老爷的恳求下,同意不让卢琅意“病逝”,派人去接了她回来,削发为尼,一辈子在青灯古佛前忏悔。
得了消息后的卢琅意双手发颤,失魂落魄地从椅子上滑落,跪于铺了毡毯的地面。
饶是如此,膝盖处还是痛的很。
抬头看着面前崔氏和李氏震怒的脸,卢琅意下意识地摇头,讷讷低语道:“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事已成定局,太夫人本就不喜她孀妇的身份,如今她还害了孙媳妇,一点也不想看见这晦气的人。布满褶皱的眼皮子掀起看向一旁候着的婆子一锤定音道:“带下去吧,等卢家来人送出去。”
崔氏本就觉得她不是个安分的,如今事情败露她震怒惊惶之余松了口气,带着玛瑙指环的手轻轻拍了下胸口。
边上蛰伏着一条毒蛇的感觉实在叫人心慌,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是可怜清瑶受苦了。
她又看向一旁低着头不做声的崔涟漪小声道:“涟漪姐儿,下回可不要识人不清了。”许是涟漪姐儿离这人远些,左了的性子能被掰回来。
往前的事难保没有卢琅意的撺掇,崔氏下意识为崔涟漪开脱了起来。
见得卢琅意这惨状,好好的贵女涕泗横流,面上妆容糊成了一块。听说虽免了一死,但要剃光头发,去破庙里待一辈子。以出家祈福的名头,必然是要淡出世家的目光,时日久了,就没了记得卢琅意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