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临安没什么相熟的人,早就做好了与绿墨一齐在新房内待几个时辰的准备。未曾想到有人会来。
烙色今日也穿的喜庆,丫鬟服外罩着银红色褙子,小跑着从外头进来撩了帘子道:“夫人,大公子夫人来了。想见您陪着您说说话。”
得了允后烙色去外头将人请进来。
等待的功夫,南栖思及卢清瑶,身份高贵,清清冷冷,当真称得上是五姓贵女。她为长媳,在前边帮衬着大夫人,本可以不用来的。
如芳园内她问南栖与萧衍的事可是被迫的,若是她能帮忙,花灯节落水她亦私下送了白银百两。回忆起和卢清瑶有关的桩桩件件事都可看出她是外冷内热之人。
门边的帘子被丫鬟掀起,走进来个人,一袭冰蓝色如意云纹锦缎裙,腰身空落落的。罩着件织锦镶毛斗篷,整个人风一刮便要倒了似的。
不同于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美,她苍白的面容呈现出不正常的病态。
南栖想起身见礼被卢清瑶身侧的饶芙阻了,抬眸便见卢清瑶瘦弱苍白的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笑,娴静而美好:“弟妹,如今该唤你弟妹了。”
“你新婚,我该给你添妆,前些日子病着出不得府去。今日来补上。”女声轻轻柔柔,饶芙递上一方木匣子,沉甸甸的。
绿墨接过,小心收着了。
南栖依旧起身福了个礼,面上挂着甜甜的笑:“南栖见过嫂嫂,有段日子没见,嫂嫂怎就病的这般重了?近日可好了些?”
关心她的人南栖并不想说些长袖善舞的话,走时是听说卢清瑶病了,但却不想过了这般久还未好。
往日身子好好的如今病的瘦脱了形,南栖直觉有异,是以直接问道。
饶芙搬来了屋内的绣凳,离着床榻不远不近摆着,后扶着卢清瑶坐下。
后者病重,面庞白皙接近透明模样,可见如玉肌肤上头的青色血管。她坐下后眉眼柔和,较之以往少了几分清冷傲气,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柔弱。
似是想说话,刚张口又开始咳嗽,以帕掩嘴,脖颈上的青筋浮起。难受极了的模样。
饶芙从随身带着的白玉瓶内拿出个小药丸,让她服下,才好了些。
缓过气来卢清瑶见着南栖面露担忧,问她可还好接了话茬道:“让你担心了。你也瞧着了,我这病着就不与你靠得太近了,以免过了病气。”
说了一句话卢清瑶似是有些累了,声音渐渐轻了下去。饶芙拍着她的后背替她答道:“回夫人的话,我家主子也不知为何身子越发虚弱,太医和府医都瞧过了,只说风寒入体细细将养着。这养了许久您也见着了,身子愈发不好了。”
说得伤心处,饶芙是真为卢清瑶伤心难过,低下头去憋住眼泪。
“饶芙”卢清瑶蹙了眉,止住了她的话。
弟妹大好的日子说这些话不是招晦气吗,她赶忙看向南栖道:“别听她说这些。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我是来贺喜的。”
南栖示意绿墨去取个暖手炉来,见卢清瑶面上真切,不在意道:“嫂嫂多虑了,南栖不在意这些。倒是太医如何说,要吃多久的药能好全。”
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内划过忧虑,卢清瑶知道她当初没看错人,南栖是报之以木桃投之以琼瑶的人。
她今日来此除却道贺却是还有私心。
摇了摇头道:“太医来瞧过了,只说风寒入体引起咳疾。我的身子我知道,怕是好不了了。”
这时绿墨拿来手炉,递给卢清瑶,指尖触碰到她的手,入手冰凉,实在不像正常女子该有的温度。
如今初春二月了,不该这样冷的。
卢清瑶低着头,娴静温婉的模样如临花照水。本来清瘦的下巴如今越发的尖了,骨上包着层薄薄的皮。
南栖不忍,不忍好生生且以往待她好过的人就这般不明不白病逝,见她面上苍白了无生气。南栖道:“嫂嫂,你还有爱你的夫君,懂事的潭姐儿。怎就到了如此地步,定是太医有不察的地方。”
卢清瑶笑着摇了摇头:“这话我就与你说了。外头只当我是风寒卧病在床。这也不知是什么怪病要夺了我的命去。如今为了潭姐儿我能多熬一日是一日。”
许是害怕,许是不敢奢求。她漏过了南栖话中提到的萧珏,似乎是下意识避开。
活着只是为了女儿罢了。
她费力地转了转身,看向布置一新,满是喜意的新房,眸中晃过些过往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