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俏俏的美人似乎一夜间落寞了不少,往素里眉梢虽同现在一样,初瞧一眼却是掩饰不住的张扬妩媚的美。
如今却像泡多了苦水,当真是柳腰盈盈不堪一握,风一吹便倒,我见尤怜。
萧铎直觉这般情状与芳姨娘口中所言之事有关,只是不知南栖是因被冤枉了难受还是听闻二哥要娶妻了难受。
无端地,心口塞了团棉絮般,夜色愈发浓了,呼吸间总觉含着冷气,从嗓子眼凉到心里头去。
萧铎背在后头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保持着声音依旧如常道:“南栖,那我便唤你南栖姑娘。”
“下学归来,便听闻母亲将你院中一刁奴杖毙了,不知南栖可因此事受了委屈?”
南栖抬头看面前容色清隽之人,察觉出其中关切之意。若放于往常她定是会好好利用,可如今无论与衍哥哥成与不成,都得里府上的公子远远的。
萧铎便见南栖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轻轻柔柔,如羽毛般抚过人心尖却又不带走什么,辨不出任何感情:“南栖无事,多谢四公子关心。”
他想见南栖如那夜般,轻嗅初绽的寒梅便笑的那般满足,那双美极了的潋滟桃花眸洋溢着神彩。而不是如今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想着他能给她什么,叫她能如从前那般发自内心地笑。
萧铎哑了声般,沉寂一瞬道:“南栖,其实自从梅园夜宴那晚过后我便心悦于你。那日归院后我醒了酒,便问下头的人那位红衣姑娘是谁。却忘了我们见过的,梅花宴前你在亭子外头,我在亭子里头。”
“不怪你忘了在梅园见过我,我也曾忘了在湖边亭见过你。长幼有序,待二哥与崔家娘子成亲后便该轮到我了。我向祖母祖父说明白,我会娶你为妻。”
“我是庶出子,无需同大哥二哥般被娶五姓贵女。只是我如今尚且是一介白衣,春闱下月便至,我会考取功名,竭尽全力得个好的名头,如何回来娶你。”
萧铎越说越觉此事可行,唇角渐渐由平着的扬起。
南栖低垂着头,待听得“二哥与崔家娘子结亲后”脑中轰鸣,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重重砸了下来。
砸得她好疼。
知道真相的这一刻她只觉左边心口有什么东西砰砰直跳,刀尖剜肉,心头血流出,初时是疼,后来便渐渐麻木。
“南栖,南栖,你可愿嫁与我?”面前公子书生气颇浓的清隽的容颜渐渐恍惚,眉睫扑朔间见到得却是另外一张面庞。
郎君清冷无双的面容被灯壁暖黄的灯火照的温柔而缱绻,白如玉修长的指节挑起她鬓边青丝,那漆眸上的眼皮有一道不深又不浅的褶,恰到好处,郎君瞧着她时,棕色微浅的瞳仁里头映照着她。
情深似海,世间百苦,心尖上唯余她一人的模样。
那薄唇轻启在耳畔处,声音低沉而又缱绻荼蘼,问她:“南栖,你可愿嫁与某?”
见面前人被魇住般愣在那,萧铎面露担忧,将手轻轻搭在她肩头轻轻唤道:“南栖,南栖姑娘你怎么了,可是今日被那丫鬟杖毙一事吓着了。”
看着面前这双手,白皙清瘦,拇指指腹处与中指指节上有常年提笔的薄茧,根本不是二郎君那般根根指腹皆布着粗粝的茧。
南栖终于回过神来,接下他的话道:“确实是被吓着了,本还是活生生一人,打了几十棍后听说忧心雪后灾情重惹疫病,便将人烧了,灰扬进了城郊的乱坟岗里头。”
“风一吹,什么也留不下。”
萧铎也不知要如何劝慰她,却见面前女子已扬起抹笑道:“多谢四公子关心南栖,南栖无事的。”
他张口刚要问适才的事南栖愿意否。
发髻解开,随意披散在后头的姑娘抬起面庞问他:“刚刚听闻四公子说,府上的二公子要与崔家小姐结亲了?那崔家小姐我见过几面的。”
萧铎不疑有他,答道:“是啊,消息还没传出来,却也差不多了。板上钉钉的事了,这崔家是二哥母家,崔小姐与二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即是要娶妻,想来二哥不会不同意的。许是过几日便会有消息了。”
南栖不死心再问一遍,却听得萧铎口中说出了同大夫人一样的答案。
青梅竹马,萧衍不会不同意。
他骗了她,他从一开始就骗了她,心头惶惶然,南栖衣袖下的手掌紧紧捏起,指尖戳到掌心肉上。也感觉不到疼,面上扬起笑:“这是好事啊。二公子与崔小姐天作之合,府上要好事将近了,却不知我还有没有机会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