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就是委屈他的意中人。
二人脚程快,半个时辰便从山脚到了山顶,入目是一处收拾干净的青色小院。有道童梳着道髻, 穿着一身小褂头戴花簪成的冠在院门前等着他二人了。
想来是早就接到了消息。
“见过萧二公子,萧道长让你在院中等着他。道长还需持咒念经一个时辰。”语罢这道童便将二人引进了西边一处厢房内。
这院落比起兰陵公府小了许多,前边是辟开的大殿用以打坐念经, 后边除了日常起居之所, 还有丹房,器室, 抄经阁。
待的这处待客用的厢房亦冷冷清清,那小道童替二人沏茶,茶倒是好茶,太夫人每月里都会送上好的大红袍和太平猴魁到此处来。
滚烫的沸水在茶盏中滚了一圈,热腾的白烟从紫砂壶底冒了出来,飘散在空气中化作雾气。倒是有种置身仙山无边缥缈之意。
沏完茶,道童退了下去,只道有何吩咐再唤他。这清冷厢房内除了这一盏热茶,就没有旁的热的东西了。
云山捧起那茶盏捂着手,酌了一大口,被风雪濡湿的衣摆子如今发冷发湿,凉意沁到骨头中去了。
饶是习武之人身体硬朗也耐不住这般苦寒。他看着推开窗柩,望着外头松针落雪的公子,鹤氅轻垂,白如玉的面庞恍若天仙神人般。
萧衍看着外头肆虐的风雪,窗向两头朝外开着,有风卷着不听话的雪籽刮进来。不安分地挂在他外罩的鹤氅上,青灰色染了一层白。
白如玉修长的手掌摊开,纷纷扬扬的小雪花乖巧落于上头。郎君唇角微扬,郎艳独绝的面庞上浮起抹笑意。
他与南栖相识便是在这般冰天雪地里头,临安此刻应该不会再落雪了,不知道她如今可好,再做些什么。
突兀地,见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公子对着掌心的落雪笑,云山福至心灵知道他是想起什么,伸出双手搓了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胳膊。
后捧着要凉掉的茶盏转过身喝茶去了。
一个时辰过,那道童又来了,请萧衍去边大殿内,说是萧道长要见他。
走在洒扫干净的廊下,不一会儿便到了大殿前,道童将他请进去后便退下了。四脚乳足香炉刻着道教的符文,燃着香火,青烟袅袅娜娜上升。
萧太老爷着一身黑色绸缎为底,上头绣满细细密密经文的道袍盘膝坐于殿内蒲团上。额上布着褶皱,一双瑞凤眸却精神,两鬓斑白的发梳成道髻一丝不苟。俨然得道高人模样,精神矍铄的很。
“来了”萧老太爷看着面前除却萧珏外萧家最出色的孙子,瘦削的面上依旧岸然道貌,却扯出了抹笑褶。
“祖父,衍来看望你。”他站在下首躬身行礼,语气淡漠听不出什么。
萧老太爷修道要抛却俗世缘,让萧家人无大事莫要随意来扰了他,就连年关过节他也不曾回去过。
此地离临安较远,是以他还未收到太夫人李氏派来的信,亦不知家中有意替萧衍娶妻的事。
“来寻我有何事。”待会儿他还要依着祖宗规矩再念经两个时辰,没有那般多的时间耗着,衍小子来寻他定是要事,萧老太爷索性便问道。
萧衍知道萧老太爷的性子,雷厉风行见不得半点拖泥带水的扭捏,伸手撩起了衣袍便在殿内又冷又硬的石板上头跪了下去行了个晚辈见长辈的礼。
“祖父,衍有心悦之人要娶她为妻,请祖父成全。”郎君一身傲骨,跪着的身子笔挺,清冷的声音落于这僻静的大殿内不急不缓沉稳有力。
是要不是想,是请不是求,听他话中的意思是非娶不可了。萧老太爷眯起了那双凤眸。眉心间蹙起了几道褶皱,刻板又威严。
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跪在下头铮铮傲骨的孙子问道:“成亲是好事,你也不小了。”
“是哪家贵女,范阳的,荥阳的,还是博陵的?”
“亦或是赵郡,太原的?”萧太老爷靠在团坐后头的石壁上,一连问了几家,一手搭在膝上,皈依后他不再管府上事,却仍旧把持着萧氏,不至于出现大的乱子坏了祖宗的心血。
萧老太爷所问俱是出自五姓七望的世家望族。
“都不是,某心悦之人唤叶南栖,其父是江南大同县县令,家世清白,其人更是温婉贤淑,当为某良配。萧衍抬头看向萧太爷,所说不多,但字字句句都意指南栖有多好。
姓叶,江南来的,萧太爷想到了他那不成器的二儿子也是下江南游学娶了小官之女。
如今圣上打压世家望族,巴不得五姓不与外姓通婚的规矩坏了。他虽修道不管凡尘俗事,但不愿见到百年过后世上再无五姓七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