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墨姐姐,你窗里的可要一起贴了?”烙色贴心地问道,绿墨自是答应了,她于女红一技较长,并不善于剪窗花。
早起这般闹了一番,倒是叫困倦之意消退了许多。
绿墨拿出几条分例分的新衣裙,让南栖看,好挑选出一条最适宜的今个儿晚边小年夜赴宴去。
不求有多出挑,瞧着好看便好了,南栖最后选了件锦绣双蝶钿花衫,下着同色系罗裙。面上略施粉黛,绿墨手巧替她挽了惊鸿髻,稍点红妆便是国色天香之颜。
同一时间里,清冷过了头显得有些破败荒芜的浮华院内。
叶湘怡阴沉着一张脸,看向面前一身宽大丫鬟服的黄鹃,因衣襟宽大显得身子越发单薄,那张脸越发尖越发小。
此刻她瑟缩着身子,不敢去瞧上头人。
叶湘怡却耐不下性子了,她从下人七嘴八舌嚼舌根中知道了她的腿再也好不了了,之前柳氏说的会好起来,只是诓她罢了。
自从她卧病在床,府上的丫鬟一日少过一日,就连柳氏也没有派人来看过她。吃的是下人搪塞的残羹冷炙,本就不白的皮肤此刻显得愈发蜡黄。
微微粗糙沙哑的声音不复之前清脆:“你说什么?姨母派人来告诉我,不用去大房赴小年夜的宴了。”
见她明白了,黄鹃哆嗦着身子,连连应是。
只觉最近大小姐愈发难伺候了,一有不如意便打砸东西,但这院内的东西都是有分例规定的,没了便没了。
如今喝茶的杯盏都只剩下豁了道口子的一套了,没东西砸叶湘怡就只能掐她解气。黄鹃觉得此刻胳膊后腰后背隐隐作痛。
她只能穿宽大些的衣裳遮掩去脖颈直至手背的淤青,早上还瞧了眼,泛着青青紫紫,半点没有未出阁女儿家的样子了。
“是的,二夫人怜小姐仍有伤在身,出门一趟唯恐累着您,就特意差了人来——”黄鹃的话未说完便发出一声惨叫,她挣扎着往后躲去,却抵不过此刻疯魔了般的叶湘怡,手上发狠地挑看不见的地方掐她。
“你胡说,你这个贱婢竟敢欺下瞒上,姨母怎么可能让我独自一人过小年夜。”她唇瓣发白,此刻的模样像疯了般。
黄鹃不敢还嘴,只想着捱过这一阵等叶湘怡消气。
她想跑掉,但卖身契还捏在叶湘怡母亲手中,没有银钱没有路引哪儿也去不得。若被抓到只能是乱棍打死的命。
悔,她好悔,当时没有抓住机会向二小姐投诚。反倒选择了花灯节推她落水表忠心,如今她只得暗暗期盼着这事不要被发现。
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一潭死水般。
掐累了人叶湘怡面如菜色,两靥发白靠在床榻上喘着气,伸出手道:“扶我起来,我要起来梳妆更衣。”
黄鹃抽着气,将人架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叶湘怡尚未好全的腿缠着一圈一圈绷带,穿着肥大的里裤。
跳着脚走向梳妆台前,府医让她卧病在床,无事莫要乱走动,免得动了伤腿长歪了骨头。她时刻记着,将全身的重量皆压在了黄鹃身上。
净面过后看着连日不进荤腥憔悴了许多的面颊,狠狠地敷了层脂粉,面上惨白惨白又嫌气色不够好,上了层胭脂。
指使着黄鹃将箱笼打开,因她伤了腿,行动不便光试衣裳便便试了小半个下午。
临了要出门之际,浮华院离大房吃宴的正厅极远,慢慢走也要小半个时辰的脚程,更遑论叶湘怡此刻还伤着一条腿。
命黄鹃去寻人好声低语哀求,还塞了银子才抬了轿子过来。七手八脚将人扶上去,粗使婆子做多了粗活,手上没个轻重,抬起轿来亦颠颠簸簸。
冬日里的天黑的极早,适才还天光大亮,一会儿子的功夫便暗沉了下去。正厅内,南栖已向兰陵公府的长辈见过了礼,坐于下首安安分分用膳。
看崔涟漪窝在太夫人和大夫人身边撒娇卖乖,左一口姑祖母,右一口姑母,直哄得二人找不着北。
“又过年了,过些日子我大哥怕是要派人来了,若是涟漪姐儿能多陪我几日便好了。”大夫人崔氏看着替她斟酒的崔涟漪发出感慨。
她膝下无女,两个亲生儿子一个赛一个的冷清,崔涟漪这年纪正好是做她女儿的年纪。
正在斟酒的姑娘上了粉色蔻丹的指尖动了动,递上她斟的梅子酒,贴着崔氏亲亲热热道:“姑母这好吃又好玩,还能见到几位表哥,涟漪也想多住些时日,不想那般早回呢。”
她特意提及了几位表哥,接过了梅子酒吃了口的崔氏看着已出落成大姑娘的崔涟漪,一身雪白的皮子,笑起来如三月的娇花,正是娇软惹人疼不过的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