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记得过去的一天一夜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下午,太阳高升,客厅里能看到阳台外的风光,是一种春光明媚的感觉。盛妍一个人靠在沙发里大力地揉太阳穴。
“头还痛啊?”
一天24小时守着她的人从厨房里出来,坐上沙发,伸手就来摸她的额头。
“没事,没事,感冒嘛,难免的。”躲开那手,盛妍干干地笑了一下,拿了桌子上刚凉好端来的温开水,喝了口。“我今天已经好多了。”
从阳台上阳光里吹来的风挺暖和,杯子放在桌子上磕出一个轻响。
太精神了不行,太萎靡了更不行。
“哎,你额头上这儿怎么弄的?我记得以前好像没有。”盛妍好好坐了,指司辰的额头。
“刚回平阳那会儿小叔打的。”
其她只是想找点能说的话说,毕竟好了伤疤忘了痛,过去的疤就是再痛也是过去了。但是后者对她向来老实认真,话题一下就重了。
“他喜欢喝酒,一喝酒就撒酒疯。你怎么知道我这儿有疤?”司辰背对着室外的强光,他抬手,手指伸进额前的碎发里摸了摸。
头发上亮光点点,清瘦的手指被强光描的明亮好看。
这样沉重的答案是盛妍没想到的。
司辰说过跟小叔关系不好,但不知道到了这种地步。那疤不小,看上去受伤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当时应该伤的不轻。
“那天你睡着了,我帮你擦脸看到的。那你怎么还要回去过年?”
“姐姐以为我是回去跟他过年?”司辰扯唇笑起来。
“不是吗?”
他说过年回平阳,他在平阳就只有一个小叔,她以为即使关系不那么好,好歹是一家人,好歹应该还是有表亲什么的,就一起去窜门,一大家人聚在一起过年。
“我们年三十确实见过,他找我借钱我没借,就再没见过了。”
“那你一个人是怎么过的?”盛妍讷讷地问,少年低头笑了一下,再抬起脸来,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也眼光光的。
“姐姐的亲人朋友那么多,我跟你不一样,我就只有你们。我回去是,是看看我爸妈的坟,还有外公的坟。”
下午的阳光很热烈,阳台上的阳光白得刺眼,屋子里反倒比夜里用灯光照明暗得多。
背着光的脸蛋是漂亮的也是暗灰的,灰暗的将他原本高大的身形缩小,端正的肩膀削薄。
“所以我不太想出国。我害怕我一走姐姐就把我忘了,你会换室友,或许回家,或许找了男朋友,我再回来就什么都没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这个家……”
“你去吧。我等你,我不搬家也不找室友,只要你还回来,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其实你看我比起你差远了,每个月就那么点儿工资,你跟着我住我还要你付一半房租。再说你以为找个合适的室友一起住有那么容易么,生活习惯,卫生习惯,要林笑再回来是不可能了,找别人,哪有跟自己人住一块儿的好。跟你住一块儿我也很喜欢。”
司辰背着客厅玻璃门外的高光,有点看不太清他眼睛里的情绪。他身上肯定有什么特殊能力,一句话就可以把光线拉暗,拉迷糊。
她被压着肩膀抱住了,在耳朵边对她的承诺表示感激。
他跟杨善的确不一样。
杨善是幸福的,所以也是简单的,也是让人省心的。
也许是她念杨善念得太勤?拥抱被一通电话打断,正是杨善来的。
怀安特产的粉条,杨禾喜欢吃,但这种笨重又不值钱的东西,不值得自己废劲拎回来。大人安排杨善寄快递,到现在盛妍都还没给杨善写收货的具体地址。
杨善在电话里跟她扯了几句,司辰从沙发上走开了。
“姐姐在那个出租屋里?”
“什么出租屋,我家,好吗?”
“跟你那个弟弟在一块儿?”
“你一个高中生都没开学,人家当然也没开学。你想跟他说话?”
“不想。”
杨善斩钉截铁的回答盛妍嘘了一口气,“你以为人家想哦。”
“那不关我的事。”
“行了,你们吧,没一个善茬。”
走开的人又回来了,的确不是善茬。先前的可怜,弱小,无助,不幸,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在他的身上。他高大,有主见,有思想,明显已经转而对她的这通电话起了恶意。
身边的沙发陷下去,一盘子切好的水果摆在膝盖前。几句话后盛妍就把电话挂了,免得惹起不必要的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