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阳回到别府内大发脾气,问一众门客后山聚雪庭最适合种什么。
门客们心知芙阳公主此话的含义,聚雪庭内三百多年的腊梅树看的不止是雪中寒梅,还是三百多年的风雅。
也知这聚雪庭不过是两个公主之争的牺牲品,门客们不敢作答。
芙阳随手指了一个门客,厉声问他。
他吓得浑身发抖答了一句:“……腊梅开花时天冷不好观赏,那种上二月的春梅也行。”
能为门客者,脑子还算活络,只可惜芙阳公主发疯时,只要不是满意的回答,一律不行。
“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殿外传来门客的惨叫声,板子下去七八下时,一侍卫进来:“殿下……那人快不行了,停不停?”府上门客大多都是些读书人扛不住几下打。
芙阳只盯了他一眼,很快那侍卫身体瑟缩了一下,转头就往殿外跑,殿外又传来了板子声。
这时殿外,一人的手轻压在行刑的侍卫手背上,打板子的声音顿时停住。
侍卫惶恐地看向这人,未曾得到公主“看中”的门客或者在府中无一技之长才的人才不得进殿,这种人都敢拦他?
可当侍卫抬起头来看请这个人的脸时,顿时噤声。
这人绝美,眸光却是饱含无限悲悯,盯着这双眼眸,一时间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就连压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温度也是温凉的……一个能安定人心的温度。
只听这人答道:“后山聚雪庭的土壤微酸,适合种山茶,茶花遍及寻常百姓家,但公主府种植也别有一番风致,百姓若听闻公主喜欢山茶,也会觉得公主平易可亲。”
殿内殿外的门客俱是一副吃惊样,这人还真敢说,让公主在府中种茶花,不怕邺城世家笑话吗?
芙阳的目光落在殿外男子的身上,他一身白衣,容颜绝美只是青丝无甚光泽,因为身上有伤面色也不太好。
“他是谁?我府中有这么好看的人我怎么不知道?”芙阳看向一旁的嬷嬷。
嬷嬷惶恐地答:“……殿下此人进府中不过六七日,他身上有伤一直在养伤,老奴是想等他伤好了再引荐给殿下的。”
芙阳眼眸含笑看向外面的人,唇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你且进殿来。”
殿外的人缓步踏进来,至芙阳身前不远处停下,芙阳微凝眉,被这男子的容貌弄得有些晃神,还有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似有若无的幽竹气息,怎生这般好闻。
“你的话我爱听,将聚雪庭改种山茶花,也保留原本的腊梅树。”
立刻有人领了吩咐着手去办。
但芙阳话锋一转:“但你的称谓很没规矩,称呼我,要称呼‘殿下’。”
叫公主,他是乡下来的吗?
“……”
那人提议之后,芙阳公主便让他住在聚雪庭养伤,顺带监督山茶花改种一事。
今日宴请带人来聚雪庭赏茶花,芙阳才想到这人,他那一身伤也该养好了吧?
芙阳不热衷于花卉,她也不在乎聚雪庭内要种什么花,只要能膈应大公主,她都不会拒绝,也正好她如今想要民心,不介意外头盛传她喜欢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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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雪庭外,繁芜是第一个注意到庭中那个身影的。
那个身影,即使是换了一身衣衫,也仍不减那修竹般的风骨,也如鹤、如松柏、如冬雪冰清。
那是她从十岁到十六岁朝夕相处的兄长啊!
她炙热的眸光与竹阕乙的有一瞬交回,竹阕乙连闪躲都没有,眼里只有属于他的平静与柔和。
她找到她哥了,可是是在邺城一个声名狼藉的公主府上,传言里这位芙阳公主未出嫁却已豢养无数男宠……
繁芜一时气急,不再看竹阕乙,而是将目光投向芙阳公主。
她没对她哥做什么吧??
芙阳察觉到有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回头时却只看到她兄长那位宠妾顾夫人正盯着她。今日繁忙,她似乎是忘了与她说话来着。
芙阳对身旁的嬷嬷吩咐了一句先走了。
嬷嬷笑着说:“殿下请诸君、诸位贵女夫人移步聚雪庭赏花。”
等繁芜随顾流觞于庭中坐下时,怒气已消,更生几许感慨。
他还是好好的,气色也好了许多,也记着她的话来邺城了这就够了……她暂时别管他怎么来的。
竹阕乙这样风骨与容颜的人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似乎是感受到从四面而来的目光,竹阕乙微垂眸准备离开。
他留在庭中未第一时间撤离,不过是想在较近距离看一眼阿芜,见她气色如常,比之以前脸还胖了一圈,心下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