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两位随从被长老们叫走了。”
兵主部的长老,权力说低不低,甚至有些特定的时候他们的权力能凌驾于族主之上。
历任族主与大巫对这群人都很忌惮。
陆蛮紧张地看向竹阕乙,终归大巫什么也没说。
“大巫,请前往祭场,别让贵人们久等。”礼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陆蛮低头看到大巫袖中骨节泛白的手指紧握成拳,只是片刻的迟疑,大巫向祭场那片鼓乐奏鸣的地方走去,他不假思索地跟上。
祭场的祈福舞跳到第三场时,陆蛮见到一支马队在祭场外围停下。
他的身体微僵,但很快他反应过来,向大巫的方向快步而去。
“大巫,离酉回来了!”陆蛮低声惊呼,脸色发白,身体轻微的颤抖着。
竹阕乙握着竹节杖的手微顿,他转身顺着陆蛮的目光看了过去。
翻身下马的离酉也正快步向这处走来。
很快鼓乐声停了,最后一支祈福舞结束了,一旁提着水桶和花篮的奴隶们刚进场便愣在了原地。午未祭祀最后一个环节是“洗礼”,他们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为什么突然进来这么多人,而且他们的大巫也从祭台上走下来了。
提着水桶和花篮的奴隶们茫然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给他们让出道来。
“大巫。”离酉对竹阕乙行礼,没等到大巫的回应他已抬起头来。
他看着竹阕乙的目光依然如往昔一般淡淡的倨傲,一副成竹在胸似的了然。
竹阕乙几乎是强压住心中某些情绪,沉敛的目光落在离酉的脸上,与他平视之间,淡声道:“离部公子似乎有话对本座说。”
“是。”离酉勾唇一笑,从腰间取出一个银镯,随即他又转身看向一旁的族主和兵主部的长老们,行礼之后笑道,“想必贵人们都认识这个,这是大巫昨晚交给离部贵女的,让她转交给舍妹。”
“这是大祭司的银镯?”有人发出惊呼。
离酉笑着点头:“是。”
他又微偏过头来再看向竹阕乙,“多谢大巫对舍妹的信任。”
他们以为能在竹阕乙脸上看到震惊,看到彷徨与不解,却没想到,当他们抬头时只看到大巫一如既往的平静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悲悯神色。
真是像极了山神庙里的巫神。
倒是离酉惊诧了一瞬,旋即皱起了眉,但很快他的眉心又舒展开来,仿佛是只要大祭司的银镯在手,就什么都不怕了,到时候他依然可以操纵他的嫡妹,操纵苗疆大祭司。
“离部公子,你拿本座的银镯作甚?”平静的话声打破此时的喧闹。虽然竹阕乙此时仍然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在猜到这个银镯可能是离酉从阿芜那里拿来的时候,他已是脊背发寒。
倒不全是在担心阿芜,而是,他昨晚竟然将银镯交给了阿芜?他害怕的是他昨晚有没有对那女子做什么……她会不会从此以后将他视作猛兽。
这一刹那陆蛮也惊疑地抬起头来觑向站在他身前的白发男人。
他的声音仿佛是有一种能平息躁动的能力,低敛却又不失威严。
“什……大巫什么意思?这大祭司的手镯可是昨日你交给我离部贵女的。”离酉的声音陡然抬高,那张脸也因为愤怒变得狰狞。
竹阕乙:“离部公子你仔细看看。”
离酉哪里还有心思听他说话,正想上前几步,突然被一个礼官打断,那礼官笑道:“离部公子,可以给本官看看。”
离酉现在手里捏着银镯自然谁都不肯给,即使是族主的礼官也不行,不过此时礼官一说,他果真拿起银镯细看了一下。
竹阕乙淡笑道:“上面是不是刻着长生牛的图文还有竹、枫、蝶、凤凰、犬、鸟和龙。还有镯身是不是宽大不似女子所佩之物。”
“啊……”离酉身边的随从已惊呼出声。
距离酉最近礼官鸩褚在细看之后也惊呼道:“……大巫所言甚是。”
离酉还不知,大巫祭祀长生牛之后鸩褚是唯一没离开的礼官,原本他的职责便是暗中记录大巫的言行,大巫带走那个假的竹部小姐后他一直守在偏殿外不远处,后来那偏殿的大门也是他给打开的。
鸠褚自然知晓这银镯是离酉从哪里得到的。可这离酉现今是族主面前的红人,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
竹阕乙淡笑之间,眉目转为阴骘:“所以离部公子,你拿本座的银镯是什么意思?”
这位容颜绝美的大巫威严之时竟能让人胆寒,一旁的人都有些吃惊,在吃惊之余也都退开了许多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