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寺。”
繁芜骇然抬首,一时血液都凝固了,惨白着脸道:“夫人,我不去。”
“由不得你。”顾流觞冷笑,眸光依旧锐利。
繁芜想她对这女子那一丁点同情,顷刻间就能烟消云散。顾流觞,她总是能想方设法的让她不痛快的。
繁芜心下已乱:“夫人若想要后位,母凭子贵也是一条路,为何一定要讨好仪胥。”
“仪胥一句我能母仪天下,比十个朝臣将许昭之夸的天花乱坠都有用。”
“……”繁芜不置可否。
昨晚让顾流觞决定不杀她的理由,从来不是那鬼扯的“我有一计”。
而是她可以被顾流觞拿来献给仪胥……
繁芜气得眼眶通红,那仪胥早已是她最嫌恶之人,顾流觞真这么做,她都想和顾流觞同归于尽了!
顾流觞信仪胥,还不如信她呢。她的唇与双颊仿佛一瞬间褪了色,脊背处一阵发寒。
“不过,阿芜。”
繁芜骇然睁大眼睛,只觉得这声“阿芜”是如此的不真实。
这是她的记忆里,顾流觞第一次这么叫她,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多余的语气,显出几分平和。
她抬眼看向顾流觞。
“你总是让我吃惊,旁人看不出的困局你都能看出来……”顾流觞还是震惊于她昨夜一语道破她的困境。
繁芜心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二十九年的人生,也许那就是你的前世!
“将你送给仪胥我是舍不得的,委屈你了,此般若我能得偿所愿,我许你一个愿望。”
“……”繁芜脑中乱糟糟的,好似没有听清,没有立刻回应她的话,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她说什么?
许你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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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阕乙本在承天门前等候芙阳公主回宫的马车,可当马车回来,却只见芙阳公主一人。
他顿时骑马上前去,芙阳见他一身银白甲胄难免有些晃神,只觉这人无论是文装还是武装都能给人一种惊为天人的感受……
“阿芜呢?”他匆然过来,急切地开口。
“跟着那位夫人,不过你放心,那人对我发誓不会拿她怎样,你可别说我失约,那驻颜方子的后半部分可记得给我!”
芙阳的话是说完了,可马车外哪里还有人影,那人早已骑马绝尘而去。
只留一个银甲白光萧瑟背影。
……
又是这一间禅室,又是这一个靠门的蒲团上。
繁芜坐在这里。
只有她一个人。
她害怕的发抖,她不知道那位夫人在和仪胥说什么,就像是脑子发昏了一般,才莫名信了那女子的鬼话。
可也由不得她不信,马车外面全是顾流觞的人,真敢乱来,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顾流觞想要得到仪胥一句“母仪天下”,而对仪胥而言呢?皇后是顾流觞,还是许昭之会有什么区别?
可仪胥这人怕死,许家的人不会拿他怎样,顾流觞不一样,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同归于尽。
繁芜又想,顾流觞你连死都不怕,发疯起来怎么不与那高旭颜同归于尽去……
……
竹阕乙骑着马从邺城正大街穿过,至钟鼓楼处与顾流觞的马队撞了个正着。
“顾夫人。”他拦了她的马车。
马车停下了,那女子车帘都未掀开,怒吼道:“我赶着出城去,不想死就别拦我!”
她从万寿寺出来,接到一份密报,此刻急着出城。
竹阕乙凤眸微沉:“夫人,我只问你阿芜何在。”
“她没死!我与芙阳发誓不杀她!”顾流觞的耐性已到了极点,“但你若再追一步,我立刻派人去杀了她!”
她说着又对着车夫大吼一声:“起驾!”
浩荡的马队打竹阕乙面前经过。
竹部的线人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他握着马缰的指骨泛起了白。
少顷,竹阕乙立刻想到还能去找谁查阿芜的下落!
邺城一战除了太后直属的宫中禁卫军抵御的很彻底。
邺城城中的禁军署几乎很快投靠了高旭颜,所以大部分禁卫署的人没有受到清算,谢长思自然没有受到影响。
竹阕乙快马加鞭去找谢长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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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一间禅室,禅室外的景致从凌晨晨曦映照门外的菩提树,到晌午春风过处菩提花落,杏白色的花絮纷纷落落,到暮色向晚,一树菩提孤苦。
繁芜坐在这里一整日之久。
顾流觞应该早就走了,既然没有带走她,那么仪胥应该是答应了这个交易。
她微垂着眼眸,心里很是难过,手指抠着芦苇茎织就的草席,好好的草席被她抠得破烂不堪,悬在眼中的眼泪也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