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弥秋辅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只有魏国的细作能查到南山洞崖,也只有魏国深知顾苍是怎么被害死的,因为魏国人为此布了几十年的局……
繁芜没有否定,她若不否定,他们会让她活着。
一个知道这么多“秘密”的细作,就不会是寻常的细作了,他们会想从她这里获取更多的情报。
如果当初高厉次没有死、顾苍没有死,这天下局势就不会是魏齐对立了……
当初的魏各方面都弱于齐,可世间没有如果。
繁芜别开脸,她看向殿外的大雨,开口时声音微带些许哑意:“弥秋辅,铸造营有三千人,十年间制造的强弩达数万具,那位小姐能留你,你说那位小姐的男人会不会留你……”
她未看弥秋辅,也知道他此刻恨不得杀人吮血的模样。
可是,世人趋利避害,总是考虑自己要多一些……
她不信弥秋辅跟着王陟一路北来,没有想过这些。
他想过,他一定想过的。
王陟去而复返,对弥秋辅道:“小姐让你进来。”
他二人进殿了,殿外又只剩下繁芜一人。
不过一日一夜,仿佛让她过了一个月之久,那股子久违的疼痛袭来,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殿前。
繁芜再醒来的时候在偏殿的床榻上,这种偏殿一般是婢女值夜住的地方,她睁开眼瞧了一圈方知殿内还有一个婢女。
女子见她醒了,不咸不淡地说:“既然醒了就喝药,我去禀告宜嬷嬷。”
不等她答话,婢女已小跑出去了。
繁芜支撑着从床榻上坐起,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走到桌边端起药碗,她轻轻嗅了一下,又放下碗,到底是一口没喝。
宜嬷嬷刚进殿来就看到这一幕,冷冷一笑:“倒是很谨慎,可你有本事就一直不吃不喝,熬到芙阳殿下的人来接你啊。”
繁芜不喝药是因为这里面有药和她常吃的颠茄相克,而不是因为这药有毒。
宜嬷嬷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繁芜有些诧异,莫非她还有话要对她说?
“你和弥大人认得?”宜嬷嬷锐利的眸光扫向她。
繁芜微怔,疑道:“哪个弥大人?”
她不相信宜嬷嬷听到了她和弥秋辅的对话,那时她和弥秋辅都注意着殿前与殿内。
宜嬷嬷盯着她看了一阵,没有再问弥秋辅的事,而是说:“万寿寺的高僧仪胥打听你又是怎么回事?”
繁芜眯眸:“是夫人让嬷嬷来问的,还是嬷嬷自己问的?”
这个话题她早就和顾流觞聊过了,她不认为顾流觞会再让宜嬷嬷重问一遍。
宜嬷嬷一时语噎,白了她一眼:“你说呢?”
繁芜不怕再说一遍,好让她去向三殿下再说一遍:“那日我在皇宫,那个和尚说他能带我出宫,为了活命我自然信了,然后他告诉我寝宫内有密道……”
宜嬷嬷听罢,睁大眼睛瞪着她好久。
显然若不是仪胥高僧的形象破灭了,那就是繁芜的故事太过荒谬了,荒谬到宜嬷嬷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繁芜看着宜嬷嬷离开,心下哂然。
若高旭颜不再信仪胥,仪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不仅是要让高旭颜不信仪胥,还需让弥秋辅不信高旭颜。
仪胥是投机取巧的小人,弥秋辅则是为了一帮兄弟能活命可以择木而栖的人。
次日,雨过天晴。
清晨芙阳公主的嬷嬷又来了,请顾夫人过去吃茶。
但她没有请到人,因为顾流觞昨晚出城去了今早还未回。
管事听说顾夫人不在,便直接去找繁芜。
繁芜被宜嬷嬷看着,这会儿刚吃了早膳正在看账本。
宜嬷嬷和管事说了半天,最终宜嬷嬷竟没有说过。
“我和她一起去。”宜嬷嬷冷声说。
管事:“咱家殿下没有请你。”
宜嬷嬷气结:“我奉命看着她!”
管事也退了一步,没有再说了,于是三人坐上马车前往公主住的宫殿。
箭城公主殿是箭城一处美景,芙阳刚得到封地的那一年,箭城的官员便为了讨好这位公主,开始着手建造此处宫殿,这一建陆陆续续建了十几年。
醉乡园是公主殿内一处绝妙地,此间已是三月,本该是繁花如簇,只可惜一场大雨让园中春花凌乱。
繁芜来的时候,芙阳坐在亭间,正与一男子说笑。
繁芜也没认真看,一眼晃过去只看到芙阳与一男子说笑,她只当那男子是竹阕乙,顿时怒气上涌……
可当她走近了,方见得竹阕乙长身而立,站在芙阳身侧五六步开外,顿时怒气如潮水般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