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芜撩开车帘,见那马车很快消失在前面的弯道上,不禁看向车帘外的竹阕乙。
等到这日天黑,他们没有追上添柴他们的车,只是竹阕乙改了道,这一条不是通往月州的路。
或许她有些明白了,竹阕乙是担心顾流觞的人查到他们的行踪,所以让添柴分开走,或者说是让添柴和陆蛮假意泄露行踪,引顾流觞的人去追他们。
可是这样添柴和陆蛮就很危险了。
七八日后,他们在一个叫苑水的小城停下了。
苑水城地处东齐国北部,位于北境的边缘,在月州的东北方向距离月州只有百来里路。
他们绕远道而行,七八日已绕开月州城。
这里三面是山一面是河,地势险峻,算得上一个远离朝廷的地方。
这么多日的舟车劳顿后,他们在这里停下了。一面打听局势,一面与竹部的人联系。
“不住客栈,我们去找宅子。”进苑水城后,竹阕乙没有停车,而是继续载她去找住的地方。
“你休息一会,我可以去帮忙找,我们两个分开行动会快……”她探出车帘来,还未说完就被他的眼神打断了。
她还不知道,这里虽然是他们找的最安全的地方,可这里却是在芙阳公主的封地内。
高厉次登基后,皇子公主里芙阳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赐封号的,赐封号时也划了封地,月州以北的箭城三县都是这位公主的封地。
这里地势险峻又是肥沃之地,可见高厉次当年是真心宠爱这个公主。
倘若芙阳公主现已逃出邺城,必然会先回封地。
…
一个时辰过去,他们陆续看过几处民宅。
选来选去选了最初看的那一座,房东收了一个月的房租后将钥匙交给竹阕乙,离开前还说:“我这处地僻静,左邻右舍四周院落隔得开,晚上也无人打扰,最适合你们这样的小夫妻住了,你们若是住的长久一点,我还可以算你们便宜些。”
小夫妻……
竹阕乙的长眉微动,刚想说什么又打住了,这样也好,恐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不必解释了。
房东走后,他转身回院子,只见那女子就站在门后不远处。
她微红着脸,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淡漠的。
“为什么不和房东解释。”她说。
竹阕乙身形微颤,袖中的手紧了紧,启唇道:“没必要,解释越多越让人觉得可疑,他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这样他才不会感到可疑。”
他说完手抵着唇咳了一声,繁芜察觉到他擦肩走过时轻轻晃动的身影。
终于,在他快要走到厢房门边时,她喊道:“哥,你沐浴完我给你上药。”
她知道这些日子在路上他都没有好好料理伤,她每每想要碰,又会被他伸手推开,他只是说伤口难看,会吓到她。
“不……”
“可是不能去请大夫,大夫会发现,是不是。”繁芜皱着眉头,声音也抬高了。他在路上说过不能找大夫帮忙换药,因为这伤势过于严重会被大夫怀疑是从战场出来的。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高旭颜。
他抿着唇不说话,也似乎已经妥协了。
繁芜见状心情好了许多,她转身往厨房走去。
没多久,竹阕乙也跟了进来。
繁芜将厨房里剩下的柴火都用完了,竹阕乙又找了一把斧子,将堆在墙边的木柴劈成小段。
繁芜洗米煮饭,将不会切的菜和肉都交给竹阕乙。
一顿饭做完,她没怎样,竹阕乙已是满头大汗。
“哥,吃饭了。”将做好的菜端到院子里的小桌上,繁芜解下葛裙放至一边。
竹阕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蒸好的饭。
她抬眼看他,见他的唇角一直噙着一抹薄笑。
她想到了什么,眯眸道:“哥,你跟谁学的做饭,我从未见你做饭,怎么会切菜的?”
他撩袍坐下,取过碗给她盛饭:“有些事虽不必做,但不能不会。”
生存是一部族长的必备技,他幼时起什么都学,即使没有刻意学的看也都看会了。
繁芜接过他递来的碗,小声嘟囔着:“十六部每一个部的少主都这么累吗?”
“……”竹阕乙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掀眸看向她,停了一会儿才说,“也不是。”
“母亲在时也放纵我。”他说此句的时候,眼眸含笑,仿若有星光一闪而过,那微扬的凤眸也愈发温柔,午后的阳光正映照着他的轮廓,和煦的让人如沐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