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凌飒来说,只要舅舅不反,他都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何况他们本就是亲舅甥,血浓于水,更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
难道母后会不念手足之情,铁了心要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就为了一个子虚乌有,谁也做不了实证的欺君之罪,还有一个横空出世,大败了苍梧叶擦风,抚平南疆之乱的阿木苏。
只要母后松口,保下舅舅,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可荒谬的是,凌飒竟然觉得,最大的阻力就在于此。
究竟怎么会这样?
“皇帝,你该走了。”
陆太后依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而且已经失去了耐心。
凌飒无奈,只好先离去。
恢复了岑寂的寝殿,茶已经凉透,陆太后也没了吃茶的心思。
她的双眸盯着那一封书信,瞪着凤目,将信纸上的内容重新过目数遍。
这封信上的内容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秋意晚为救夫而来,在这信上却没有与陆象行串供的丝毫痕迹,只是讲述一些缠绵肉麻的男女之情,除了令陆象行看了以后愈发色令智昏犯迷糊以外,看不出能起到什么作用。
秋意晚不是傻子,她写这么一封信做什么?
就在这时,陆太后感觉到她的食指像是被什么刺了一刺。
一股尖锐的疼痛,犹如刀锋劈开皮肉般,从指尖传来。
陆太后这时才留意到,先前戴着护甲,金丝护甲下压着一粒米饭大小的黑物,在她的指腹点在信纸上思忖分心之际,那只黑物像是伸出了一根触角,刺伤了她的指肉。
陆太后拿起指头,皱眉,不耐烦地脱掉了护甲,这时,她看见了一只虫子。
一只黑乎乎,正在缓慢蠕动,只有蚂蚁大小,但尾部有一根黄蜂似的针的虫豸。
陆太后平生喜洁,最忌爬虫一类的东西,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地一声惨叫,起身要将手指上的虫子甩下去。
“啊!”
陆太后像踩着了一块烧红的火炭般,吓得脸色惨白直跳脚,一直要将那虫子甩落。
可那虫子黏得紧,几下都甩不掉,反倒将那根刺扎得更深。
奉春听见了太后娘娘的惨叫声,急忙带着几名宫人来救护凤驾,这一进来,便见到太后娘娘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浑身直哆嗦,胸脯像是抽不上来气儿,一口一口急急地往嘴里呼着。
“奉春,还不快来,给哀家把虫子弄掉!”
“是。”
奉春叉着手低头快步上前,握住了太后娘娘的腕子,这时,也看到了正扎着太后娘娘手指的那只小虫。
奉春隔着袖子包住手,飞快地夹住那只虫子,将它捉了过来。
虫子离开的一瞬,那根尾针也断裂了。
陆太后的脸色恢复了几分,她颓然无力、余悸未消地仰倒回榻上。
重重地吸喘几口,陆太后抬手召来奉春,惨淡地打起精神来:“奉春,你过来,替哀家瞧瞧,那根刺可是扎进哀家皮肉里了。”
奉春依言上前,她托起太后娘娘尊贵的玉指,一丝不苟地寻了许久。
“回娘娘,奉春并不曾看见有一根针。”
是么。
陆太后不信,她把手抬到近前,仔细地左右翻看。
被虫子扎过的地方,疼痛感在渐渐消散,那种针刺感已经没有了,并且,也不想被其他蚊蝇咬过以后会留下红肿的包块,若不是方才的疼痛太过于惊险,陆太后几乎要怀疑她被虫子咬了是一场幻觉。
“怎么回事?”陆太后反复确认,好奇地道,“那虫子呢?”
奉春把虫子夹走以后,怕伤及自身,便胡乱地一丢,这时也找不着了。
她连忙跪到了地上,祈求太后娘娘恕罪。
陆太后逐渐恢复了平静的呼吸,将护甲慢条斯理、雍容淡然地为自己的指尖套上。
“罢了,哀家上偏殿休养几日,这几日,教人拿艾草把这屋子的里里外外都熏透,任何一个角落也不放过。”
“是。”
陆太后动身要去往偏殿,她握着受伤的那根食指,心思沉重。
这时,便有人来传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起来是急事。
“太后,尾云、尾云公主求见。”
第64章
太后在千岁宫接见蛮蛮。
凌飒手头的政务刚刚处理好, 忽听说尾云公主已经赶赴京畿,被陆太后暗中接到了千岁宫。
母后这一番做法,必是不想公审。
如此也好。
凌飒只想让舅舅活,至于尾云公主, 若实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