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胸口涌出的血液已经涂染了大片衣衫,洇湿在地,更有一阵阵发腥的恶臭随着山风扑面。
蛮蛮几乎作呕,可人不知为何,越是害怕什么,越是忍不住要去看。
后来,一只大掌抬起,横在了她的眼前,遮住了她面前已经尸身冷透的红荼。
秋尼将染了血的剑拎着,重新走回来,来到王后身边,举剑劈断了捆绑如茵的绳索,弯腰蹲下,将剑抛在一旁,以免利刃伤了她娇嫩的肌肤,他脉脉地凝视着自己的王后,什么也不说,低头将她横抱起来。
落入秋尼怀中的一瞬,如茵终于从梦魇中苏醒般,她怔愣着看了一眼秋尼,忽而犹如受惊,双手用力地去推。
“滚!”
秋尼呆滞的目光,受伤地,一眨不眨地望着王后。
如茵和红荼的精神状态忽然相同了,她歇斯底里地要推开秋尼,可惜他如一块铜墙铁壁,推动不得。
如茵的热泪漫出了眼眶:“你走啊,秋尼,你让我觉得恶心,放我下来!”
从红荼的口中,听到一向温柔婉婉的茵茵说他恶心,秋尼还不信。
其实他知晓,那极有可能是真的。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
眼下,最后的一丝绮丽幻梦,也终于扯下了遮羞布。
真相竟是丑陋不堪,难以承受。
秋尼的声音喑哑:“茵茵……”
王后如茵不听他的话,一脚重重地踢过去,他明明生受了这一脚,却纹丝不动,仍然不肯将她放下。
如茵熬红的眼眶,红丝遍布的眼球,落在他的眼中,秋尼心疼如刀割。
“茵茵,我带你回去。”他轻轻地哄着,“他们都诬蔑你,背叛你,只有我不会,茵茵,我最爱你,最相信你,我们回家。”
如茵爆烈地捶打向秋尼的胸口,直将他痛殴得几乎要吐血。
秋尼不敢,他只想尽管带着如茵离开这里。
然而一转身,如茵瞥见了地上红荼的尸首。
那一瞬间,她像是绝望了,眼底也再没了一丝生气。
一抹笑容漫上她的朱唇,乱发底下,如茵支起苍白的脸,纤纤玉指掐住了秋尼大臂,指甲直陷入他的皮肉里去,她冷静下来,淡淡地微笑:“你不知道么?我不是尾云国人。我是苍梧的细作,是叶擦风的人。”
多人在场,王后一语坐实了罪名,教人无不震惊。
连蛮蛮也微微悚然。
秋尼脚步一顿,他垂下眸,沉静地道:“你不是。不要胡说。”
如茵能看出,秋尼此刻眼神之中几近乞丐般的祈求,他在求她,不要说,不要继续往下说。
大灵清寺尾云先祖在上,列为众人在旁,不能再继续了!
如茵又怎会听他的呢。
银牙里露出痴痴笑意,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的脸、他的眼,在看另外一个人。
“我爱的是叶擦风。”
山涧之上,密林之中,众皆哗然,面上此起彼伏地涌现着如出一辙的震惊之色。
王后却似乎并未理会她的一句话引起了多大的喧哗,吃吃地笑,指尖一点点地挪移,按在秋尼的胸口。
在他心脏,最脆弱的位置,往下使力,一股刺痛顿时穿透了皮肉,直抵他心脏。
“你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明明那么恶心,却能装得那么受用,是为什么吗?因为,你的嘴唇,有几分像他。我就是靠着,把你想象成他,才得以在你身下承欢求全……”
“不,不要再说了。”
秋尼要崩溃,眼瞳中的热泪汹涌澎湃而出。
如茵却并未停,看到他越痛苦,她就越痛快。
“我在我的宫口藏了一种药,无色无臭,没有感觉,但是长期接触到这种寒药,不论男女,都不会生育的。秋尼,你知道我有多么恶心同你生一个孩子吗?我但凡想到那孩子只有嘴唇像他,我都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在她得逞的明媚笑靥里,秋尼自失地喃喃:“不要再说……茵茵,孤求你……”
如茵用这种方式,报了被秋尼占有的仇,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固然快意了,可心里早已破损的洞,却怎么填补,也再填补不上。
“可是,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为什么呀,为什么要抛弃我,让红荼来杀我呀?”
她在问秋尼?不像是。
是在问自己?亦不是。
她望着远处的林杪,那灰蓝暗沉,已露出点点疏星的天,目光一寸寸沉下,满是哀伤。
“你说他为什么呀?他为什么会不爱我……原来,他一直都在利用我,他,他和红荼她们都好过,可是,他却没有碰过我……我真的好爱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