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岩壁下的洞府,充斥着女子的哀苦声。
“他不会那样对我的,不会的……”
她掩面而泣,哭声绝望。
陆象行抬步,来到王后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
未几,薄唇中溢出一丝嘲弄:“秋尼为你,负了尾云,负了妹妹——”
既是细作,只怕这些年,没少在秋尼跟前离间王室兄妹的情谊,所以蛮蛮才会觉着秋尼对她比往昔不同。
“王后留着哭诉,去向国主说罢。”
陆象行面无表情地绕过她,将钉在泥里的银雪撤出,擦拭了染泥的剑锋,铿锵一声还剑入鞘。
大灵清寺,王后走失,巫长紧急派出了近乎全部的守备前去寻。
于山前寻回王后时,她正被绑在一棵树上。
同样被绑的,还有王后身边的侍女红荼,她同样也是五花大绑,被绑在另一棵树上。
这场景,第一时间让人以为王后遇刺。
直至他们看到了陆象行。
巫长惊动了,她那总是苍白秀冷,宛如千年雪山般的容颜,难得一次动了怒意:“陆象行,你来我尾云乃是客,今日你以客欺主,尾云岂可相容?”
陆象行不多费唇舌:“这二人有话要对国主讲,请巫长派人,传话国主上山。”
巫长派人通传国主是可,但,“你先将王后与侍女松绑。”
陆象行道:“恕难从命。”
巫长厉声道:“陆象行!你莫以为,你打退了苍梧国,在尾云便可以目中无人!”
陆象行剑眉微蹙:“我只是怕我一松开,这人跳将起来,要宰了你们王后。至于王后——以她现在的精神状况,还是绑着微妙。”
巫长双目平视,王后宛若失魂,木然地不动,既不挣扎,也不呼救,只是念念有词,不知说着什么。
饶是巫长耳力惊人,也只听得出三个字:“不会的……”
她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但陆象行这厮,武力之高极为可怕,即便是大灵清寺倾巢而出,也未必能在陆象行银雪剑上占得半分便宜。
当下一番对峙,巫长无奈,只得先教人去通传国主,请国主上山相见。
陆象行一低头,唇齿间呛咳出了血丝,指尖揩拭掉,瞥见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迹,轩眉凝成了川。
巫长似是看出了他身体的异样,颇有几分心惊,长吸了口气,但并未言语。
暮色垂野,秋尼终于赶来,一身风尘未去,他嘶声唤着王后:“茵茵!”
前来通传之人说,陆象行将王后给绑了,他大惊失色,怒从心头起,一看见陆象行便急着要找他算账,但还没动上手,他立马发现了被绑在树下的如茵。
国主踉跄地寻了如茵而去,亭亭如盖的古松下,如茵的双手绕着树干,从身后反剪,牢牢捆在树上。
秋尼试图去解开,但慌乱间,却是无论如何也没能打得开,秋尼气急败坏,让身后的侍从递剑来:“剑!”
侍从忙不迭要上剑,却让陆象行一柄银雪矫如游龙,抵在了咽喉,他讷讷不敢动。
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秋尼要发疯了:“陆象行!你绑我爱妻,是何道理!还不把她解绑!”
陆象行举目望去,这凤凰山中,出现了一顶四角垂藕花缎面的小轿,轿中抬来的是大腹便便的蛮蛮。
山岚缭绕,山风萧瑟,已是入秋之兆。
蛮蛮一听说陆象行绑了如茵,虽想得到陆象行自有他的道理,但王兄一旦涉及王后就绝不是个能讲道理的人,她有些担忧王兄对陆象行不利,便坐不住,教人准备了一顶软轿。
软轿子由四人抬,只脚程稍稍落后于平素疏于操练的王兄,也跟在身后不久便赶到了现场。
落轿,蛮蛮从那垂花帷面底下掀帘而出,步履迟缓地走来:“王兄。”
陆象行既然动手的话,便说明他已掌握了实证,王后如茵的确是苍梧细作。
蛮蛮挺胸昂首:“先听听看陆象行怎么说。”
一句话的空档里,她已经站在了陆象行的身前。
她的站位绝妙,不仅逼得陆象行为了避免误伤她收了银雪,也逼得尾云与之对峙的守军都纷纷撤了剑。
秋尼还沉浸在愤怒之中,但王妹的出现,让他不得再与陆象行为难,这时,他仿佛才留意到,王后的状态不对。
她浑浑噩噩,只是目视远处,眼瞳之中涣散,无法聚拢焦点。
“茵茵……”
秋尼心口发紧,试图摇晃她,如茵充耳不闻。
她的朱唇间,仍念念不忘的,只是一句:“不会的,他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