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象行面容澹然:“我说的,是实情。我与叶擦风交过手,他不会服输,势必会率军重攻,尾云当下,无暇庆功,该厉兵秣马,枕戈待旦。”
秋尼大惊失色:“还会来?那可如何是好,上次我们尾云已经折损了一半的兵力,再来一次,我们可抵挡不住啊!”
秋尼要握陆象行的手,求他给解救之法。
陆象行侧目,指节冷静地叩着腰间的银雪剑:“我暂不会离开尾云。”
这句话是给了秋尼一颗定心丸,他稍稍安定心神。
陆象行抚过剑鞘古朴凹凸的纹理,从容地回首:“但国主,我有一言要提醒你。”
秋尼立马点头哈腰作恭请状:“妹夫请讲。”
他还称“妹夫”,是完全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没把他妹妹已经怫然的态度放在眼底,前倨后恭,谄谀之极。
若是从前,陆象行最是不屑与此等人为伍。
但他偏偏是蛮蛮的亲哥哥。
陆象行淡淡张开口,眼神状似无意地掠过对面的蛮蛮:“你的月亮城中,已经满是暗探和奸细,祸起萧墙,国主应该及早花费力气,把这些人揪出来了,否则就是再来一百次,尾云也不可能赢苍梧。”
他说的有道理。
秋尼对于抓奸细一事一向也是尽职尽责,可惜他只会一招“风声鹤唳”,再辅以“屈打成招”,因此刑室里冤死的亡魂无数,真正捕获的奸细寥寥无几。
总而言之,尾云国主就是抱定一条“宁杀错莫放过”的宗旨,在处理奸细问题上收效甚微。
他又想向陆象行讨教几招,关于这奸细的抓奸和应对之法。
蛮蛮也竖着耳朵听。
陆象行只有一句:“国主有心,就从你的后宫开始。”
秋尼的脸色霎时笼罩了一层阴翳,并不言语,薄唇抿得只剩一丝缝隙。
蛮蛮疑心陆象行是为了给自己出气,故意那么说的。
她走出含玉宫,欲折回秀玉宫,沿途经过一片长长的石廊,这种连接两端的宫道,在长安也有,但比月亮宫恢弘雄伟,尾云这片宫道,仅仅只能称作石廊。
石廊上人烟极少,走着走着,蛮蛮便落了单,连她自己也不知。
猛然抬眸,身前的小苹已经不知道到那个地方去了。
想起今日含玉宫里一席话,只怕自己身遭都充斥着苍梧国遣来的细作,她心头顿作不妙,几乎想要迈足逃走。
脚尖转了方向,倏然身后压过来一方厚实如岳的胸膛,蛮蛮被那人双臂箍入怀中,人咣当一下被转过身子推上了墙,那人的身躯如泰岳般覆下来,将她封堵在一片狭小天地里,气息尚未喘过来,他的嘴唇便寻着她的一抹芳泽含吻、噬咬而来,将蛮蛮逼得瞳孔放大。
石廊的围墙外,几株亭亭如盖的木桑花树,翠微的影婆娑着。
她的手掌在推拒中摁住了他的胸口,隔了玄青的夏日薄衫,那底下肌理块垒分明,沟壑起伏,心跳如闷躁的夏夜雷声作响般急剧。
几朵云翳扯过来,盖住了瓦蓝的天,树影晃了晃,落下一片细碎的叶子。
蛮蛮被他亲得,头重脚轻,几乎站立不住,幸有他伸手挽住她腰,将她固定在石廊的墙面上,才使得她不至于滑落下去。
火热的吻,将蛮蛮的嘴唇吮肿了,他才纾解了心头的一丝愤懑,左臂环她软腰,右臂撑她的脑后,喉咙间低低地漫出一丝笑。
“昨夜不是更过分么?尝一口又如何,公主不是喜欢给陆某支付一些什么定金么。”
他说话好欠揍,气得蛮蛮想给他一拳。
她鼓着腮帮子,恶向胆边生地要踢他,踹他,但那劲力却是泥牛入海被消解得无影无踪,非但撼动不得他分毫,反而还将自己弄疼了。
她气馁又暴躁,不服输地拿自己最凶恶的眼神剜他。
“陆象行,你不是好人!昨夜里不是还凶巴巴的,不想理我吗?”
他心安领受,看着“凶恶”的蛮蛮,甚至唇角笑意更深:“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小公主才知晓?”
蛮蛮心想她可早就知道了,咬了咬唇瓣,一筹莫展之际。
陆象行将上身再往下倾斜一些。
他身量高大,比蛮蛮高出一个头不止,肩膀又厚又阔,腰却收束极窄,要这般与她平视,只有将视线伏低,目光一错未错地落在蛮蛮颈边。
微风轻搴的衣领底下,那节雪玉般的脖颈深处,露出遍布暧昧的咬痕,似雪中含苞待放的点点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