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手正好拍在陆象行胳膊的旧伤上,疼得他没忍住轻“嘶”一声,吓坏了蛮蛮:“还痛着?”
正好她有几分打了退堂鼓,便长吁一口气道:“不如等好了再来,反正也不着急。”
蛮蛮这一句话,被陆象行含进了唇舌间,他的吻,犹如那夜骊山脚下,自野兽的手底下将她救回时,他突如其来霸道的吻。
曾经那一个吻,令她芳心摇曳,不能自持。
如今这一个吻,炙热刚烈,不输那夜,蛮蛮的心境却再不似当初。
无论如何纠缠,也没了那股锐意破竹的勇气和甜蜜,杂进了些许苦涩来。
陆象行应该也知道,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只是眼下这场已经压在了弦上的男欢女爱,与那无关,无需想得太过复杂,只要闭上眼睛,沉沦眼前就好。
蛮蛮的身子容不下旁的姿势,只能将肚子靠在内侧的墙壁上。
墙壁是光滑的,带有冰凉的感觉,好在是夏夜,并不觉得难熬。
一下起来,她的脸蛋也贴向了墙壁。
那种充盈之感,让她眼眶也沁出了潮热。
“陆……”颠簸中,她唤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长长短短,似是哀求,似是迷乱,“陆象行。”
陆象行。
原来,我还是喜欢你。
没有法子继续自欺欺人的那种喜欢,原来当初离开长安的恨,也是喜欢的一种时态。
原来我从没有一时一刻忘记过你。
陆象行从身后搂住蛮蛮,将她从墙壁上解救下来。
蛮蛮被他抱着,抬起湿气濛濛的眼睛,能看到陆象行流畅的颌面。
他靠过来,将下巴点在她的颅心,蹭了蹭,铁臂搂她搂得更紧,喑哑的嗓音唤:“蛮蛮……”
垂下面容,在她汗津津的发丝间轻嗅一口,薄荷梨花的芬芳钻入鼻中。
此时的帐中,已满是薄荷与佛手的清气,被一股更浓烈的沉麝味道盖住。
蛮蛮无力地仰靠在陆象行怀中,肚子有些坠坠的,怕会不适,但试着掂了掂,情况又似乎尚好,蛮蛮便松弛了心弦。
她要说话,回应他的沉嗓呼唤,陆象行碰过她的脸颊上,又是一串串如雨点的吻,绵绵密密地往下落。
在她如今湿漉漉的脸蛋上遍地开花。
蛮蛮这时才想起一个问题:“不会有人听见吧?”
她忘了让小苹她们今夜都不要过来了。
陆象行一笑,捏了捏她发丝底下掩埋的兔子耳朵:“我方才分神去听了,外边无人。”
说完,语调又颇有些暧昧地向着蛮蛮凑近:“只有我俩。”
他带着酒酣饭饱的餍足之感,蛮蛮的脸红得像玛瑙,又似一团西边沉坠的火烧云,浓丽而饱满,引人垂涎,陆象行亲了亲她的脸蛋,嘬出一团响亮的声音。
再没有哪一刻,比眼下更让他知足、快活了。
“蛮蛮,我真高兴。最高兴的不是打了胜仗,原来是你。”
其实他不必说,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已经告诉了蛮蛮,他此刻真的高兴,像陷进了蜜糖里。
蛮蛮想,她终于解脱了。
她转过眸,在陆象行怀中,方才的云情雨意已经冷却了一半儿,陆象行却还未察觉,沉浸在暗暗的窃喜与满足之中。
“陆象行,我……我有话相同你说。”
陆象行立刻将她放好,自己也正襟危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好。”
蛮蛮捧着肚子,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以后,他也会认你为父。”
陆象行听得此言,恰似一只脚踏进了云端,如冯虚御风,飘飘然不知所止。
蛮蛮垂落一条玉足在榻边,一晃一晃的。
声音有片刻迟疑。
“你现在帮助尾云拿回了遥和城,是尾云的英雄,我想,王兄应该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非常信任你,会把手底下的兵马都交由你调度。”
这一点,陆象行也不否认。
回来之后,他不可避免地先见了他并不大想见的大舅兄秋尼。
秋尼如今对陆象行就差点儿五体投地高呼万岁了,并且,他适才说的那一番话里,也似是有意任命他为尾云战时的大将军。
当时陆象行归心似箭,并未与秋尼过多交谈,便快步来到了秀玉宫。
来到秀玉宫之后,突生一种近乡情怯之感,他没有试图打破岑寂,推开她的宫门,也不曾试手敲她的窗扉。
他告诉自己,倘若冥冥之中他们还有缘分的话,请让小公主自己推开窗,令他得以聊慰相思。
听蛮蛮说起,他颔首以示承认:“你哥哥秋尼,或许是有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