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山不肯服气,一直嚷嚷要出战:“小人是打不过陆象行, 但不见得还打不赢苍梧国, 求国主和公主给达布迎这个机会。我已经把作战方略都制定好了,只要国主再派一个能干得力的副将给我, 我们从遥和两路包抄,定能打得苍梧国措手不及。”
他神闲气定, 胸有成竹,不得不说很有蛊惑人心的本事,秋尼有所松动, 目光试探着望向蛮蛮。
蛮蛮也认为, 当下既然无人可用, 唯有檀山不惧战,那么他上阵是唯一之选。否则换了旁人, 未战先怯,输阵不说,更失了军心,再往后可就一蹶不振了。
秋尼长吁口气:“也罢,只有你了。只是,你要的副将, 我上哪儿给你弄一个去?”
檀山犹豫道:“国主,难道我们尾云国……”
连一个像点样的将领都挑选不出了么?
秋尼知道他要说什么, 一记眼光抛过去:你都能当大将军了,国中情况如何,自行领会。
“……”
角落里一直沉默无言、聆听局势的尤墨,一步跨出,他正色凛然,把蛮蛮都看得心惊。
尤墨拱手道:“国主,不如让我,做达布迎将军的副将。”
秋尼震惊:“你?”
言外之意,你只是一介文生,手无缚鸡之力,那苍梧国来势汹汹,你如何能敌?
可眼下能用之人,只怕都还比不上尤墨,秋尼虽然吃惊,但也不敢再轻鄙他。
蛮蛮也忧心忡忡:“尤墨,你只怕是不行,你从来都没打过仗。”
他出身于巫族,从小学的都是一些巫术,身材纤细柔弱,如一折就断的凤尾竹。
只怕,尤墨连握剑的手都会发抖。
尤墨的眼睫微微地颤了几下,因公主担忧自己安危,心头也涌起暖流,只是,“苍梧进犯,国将无宁日,就是匹夫,也有逞凶斗勇、守疆卫土的职责,尤墨身为国师之子,抵御外辱责无旁贷,国主下令,我即刻披挂上战场。”
那一副与檀山如出一辙的信心,和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气势,最终说服了秋尼。
他点点头:“好吧。既然如此,尤墨,我遣你为檀山副将,出含玉宫后,各领一支军队,你全权协助檀山,从左右两路包夹苍梧,许胜,不许败!”
现在的尾云国,能调度的军力实在不多,这一战,秋尼近乎把所有可用的兵将都分派给了檀山与尤墨两人。
倘若输了,尾云将再无回天之力。
“是!”
二人各领一支军队,气势赳赳,昂首阔步出王城,奔赴战场。
蛮蛮不知怎的,右眼皮激烈地痉挛。想起小苹以前说,中原人有右眼跳灾的说法,右眼皮一直抽搐,不是什么吉兆。从前那回已经应验了,眼下,她心里发颤,不知马上又要出什么乱。
檀山自忖是忠厚老实之人,尤墨第一次上战场,又是国师之子,身份金尊玉贵,他虽然主动请战,但自己哪能让他受伤,否则非但国主和国师那里过不去,公主那头,只怕也得挨一通数落。
因此有限的可用的两万兵马,檀山拨给了尤墨一万二。
一万两千人给尤墨,并同时只让他率军突袭苍梧国空防,不让他面对主力。
檀山绝不会说是自己好大喜功,并妄图将苍梧收拾得节节败退,重振雄风。
可天不遂人愿。
檀山空有谋略,却只会纸上谈兵。
他制定的战略里,未能考察实地,在挺入两国边界关隘时,突遇大雨,上万大军跋涉在淹没小腿的泥泞里,极大地拖慢了行军速度,导致他根本未能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顺利与尤墨会和。
而尤墨那边,虽然没有经历泥水淹腿的困境,却因为檀山的失算,在波月洞遭遇了苍梧军。
尤墨生性不好斗,更不懂得如何作战,虽然领着一万多人,却在面临敌军三千时,被打得措手不及。
加上檀山未能及时回援,尤墨这边,可谓全军覆没。
尤墨被苍梧生擒了。
敌国的将领,将尤墨掠上马背,笑得狂浪而狰狞,破口大骂尾云国派了一万“凤梨老农”,把尾云军气得不轻。勉强逃回的两三千人,也是狼狈不堪,急忙与檀山会和。
檀山自知犯了大忌,先前幸未立下军令状,否则战时斩首将军,那真是丢人丢到天外了。
但他也没脸,差点自己抹了脖子,几个副手从剑下将大将军抢了下来,檀山满脸颓丧,支使了一人回月亮城报信。
这信一日之间便传回了尾云王都。
夜雨潇潇,秀玉宫前种植睡莲的荷塘里,像出了一颗颗大大小小的痘,麻癫似的水涡,在雨线倾注之下随生随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