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眠雪瞪他一眼。
指尖马上被人轻轻握了握,谢枕溪抬眼看他,目光如漆黑的万丈深潭,潭心立着的却是他。
“殿下,往后可莫要如此别扭。不然难受的便是你自己。”
谢枕溪摇头,轻叹般笑着说罢,又伸手去拂他满头满身的雪花。
两人静静立了这片刻,一个容颜单纯漂亮夺人心魄,另一个长身挺立犹如芝兰玉树,往来行人少有不驻足的。
只是有眼色的瞥到那男子腰间的令牌,大吃一惊,连忙便避开走了。那没什么眼色的,也被一旁避开他们远远站着的谢还瑾给劝走了。
谢枕溪发觉那纷纷扬扬的雪花实在太多,哪里拂不完,便收了手。
他们两人发丝,领口,衣襟上皆是一片白茫茫飞雪,谢枕溪轻笑一声,示意白眠雪去看。
白眠雪仰着脸看了会儿,忽然笑了笑,“你弯腰。”
谢枕溪挑了挑眉,依言照做。
“全白啦。”白眠雪看着他发顶一片浸了雪的茫茫白意,忙点了点自己头顶,扯着谢枕溪的袖子要他看,“那我呢?”
“你也一样。”谢枕溪淡淡笑道。
“这样啊。”
白眠雪目光灼灼,谢枕溪明白他的意思,终于肯松开他的指尖,垂眸看他,愉悦地弯了弯唇,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低声道,
“也不知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我与殿下,竟能一日修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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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凤清挑得这处地方确实是足够偏僻。
白眠雪一边上楼一边想。
其余几人心里估计也是一样的想法。
毕竟谁能猜到,表面上平平无奇的一家酒楼,内里却几乎全是隔间与机关。
几乎是每走两步,就可以在朴素无华的墙壁上伸手一推,骤然推开一扇门。
而推开的门内部,又有几扇可以分别跳进不同房间的窗户。
“假的。”
又一次摸到假墙壁以后,白眠雪吐了口气,终于忍不住道,“……这酒楼的老板为何要做出这么多机关,生怕客人记住路嘛?”
“嘿嘿,客人您有所不知,咱们这儿可算是京中最隐蔽的地方,很多客人都喜欢呢。”
带路的小二回头笑笑,许是看出身后几人衣着不凡,也不再多话,只推开右手边一道墙壁上的朱色暗门,露出背后一间包厢来。
待他们进去,小二斟了茶水,从房间另一边退了出去。
“这种酒楼应当是江南安氏夫妇的手笔,安氏夫妇因为擅长修建这种酒楼在江南就大名鼎鼎,只是到了京城却很少有人知道。”
“凡是有进来过的,大多都唤这儿做鬼楼。盖因是个避人耳目的好地方。”
祝凤清扫视周围几眼,慢慢说道。
“这倒有趣。”
白眠雪眨眨眼儿,低下头瞧了瞧手边淡色的茶水,正要拿起来抿一口,却被谢枕溪伸手挡在杯口。
“这种地方的东西,要多留心。”
小殿下看他一眼,也不像先前一样瞪他嫌他烦,只弯起一点点唇角,扯着他袖子小声说,“那你说怎么办,我有点儿渴啦。”
谢枕溪看他一会儿,轻轻击了击掌。
登时窗外便有响动,似乎是破窗声接连响了三四下,一道黑影才终于从他们这间包厢外滚落进来。
还不等众人看清他身手,黑影连忙翻身起来,朝着谢枕溪请罪,“王爷,属下来迟了,这酒楼颇有点古怪。”
“嗯,无妨。”谢枕溪漫不经心地颔首,“水。”
见暗卫迟疑了一瞬,才又重复了一遍,“去找点干净的水。”
暗卫顿了一瞬,领命而去。
谢还瑾和祝凤清眼观鼻鼻观心,只做看不见。
尤其是谢还瑾,他平日里虽爱开玩笑爱打趣,这会儿也只是斜靠在一旁,安安静静不敢作妖。
他直到方才亲眼目睹,才总算摸清了这二人的关系,心下早就惊得翻起几重浪,表面还要强装镇定。
要知道谢枕溪的婚事在谢氏一族早就无一人敢提,京中不知多少贵女遣过媒人,谁知自己这兄长倒是有本事,自己挑中了当朝皇帝的儿子。
谢还瑾一边悄悄给自己兄长比个大拇指,一边转过脸去假装看不见他们二人。
只是这会儿白眠雪却注意不到他,小殿下看着谢枕溪,惊疑道,“你的暗卫,难道不是保护你的,你就这么乱用?”
“嗯?殿下既知道,那就少撒娇。”谢枕溪摸摸他的脑袋,含笑调侃他。
一时暗卫用王府中惯用的水囊恭恭敬敬捧了清水来,谢枕溪接过来,白眠雪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摇摇头示意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