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偶。
萧楫舟的情报可能过时了,穆怀安对于将他养大的昌黎韩氏,可是没有一丁点儿的感恩呢。
——当然,也不排除穆怀安故意演戏给他看的可能。
穆怀安脸上复杂的负面态度仅仅存在了一瞬,转瞬之后,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古井无波般的平静,像是刚刚的负面态度从未存在过一般。
穆怀安披着一副公忠体国的外衣,口中的话也说的煞是官方又忠诚:“本府君先是大梁的官员,后才是舅舅的外甥。天地君亲师,君排在亲之前。本府君执掌一郡,又掌管着支撑整个关东的洛阳仓,就要牢牢记住自己的使命,不可因公废私。”
一番话说得当真是大义凛然,仿佛眼前牧民者是真的视治下百姓如父母,而没有二十余年来对洛阳仓的亏空不管不顾。
只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追究穆怀安,可就说不过去了——
穆怀安可是给他们提供了昌黎韩氏私藏晒盐法这么一份大礼,继续追究穆怀安的“治下不严”之过,情分一事之上便说不过去。
如果现在萧楫舟是大权独揽的帝王,齐滺说什么都要狠狠杀一杀穆怀安的气焰。可偏偏萧楫舟刚刚登基,他的皇位并不稳固,贵族投诚却依旧被清算,这样的话传了出去,萧楫舟就别想再接到任何一位贵族的投诚。
即便齐滺心里恨不得让这些贵族都好好看一看被他们剥削压迫的百姓过的都是什么样的生活,但他也深刻地明白,现在可不是和贵族撕破脸好时机。
齐滺憋着气,最终却也只能硬邦邦地说出来一句:“府君大人的忠心,陛下一定会知道的。”
穆怀安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到齐滺身后的萧楫舟身上,没有任何掩饰,就是大大方方地向齐滺说明,他已然知道身后之人的身份。
不过萧楫舟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怕出了大兴宫的那一刻开始,萧楫舟的行踪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见到这样的目光萧楫舟也不惧,他冲着穆怀安歪了歪头,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眸光中却分明是摄人的压迫。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穆怀安转而再一次看向齐滺,说道:“陛下知晓本府君的忠心,本府君深谢陛下隆恩。至于昌黎那里紫薇郎要不要去,那就不是本府君的事了。”
说着,穆怀安后退一步,说道:“天色不早了,告辞。”
就这样走了,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把齐滺搞得晕头转向,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萧楫舟伸出手在齐滺的眼前晃了晃:“紫薇郎大人在想什么?”
齐滺一巴掌拍下萧楫舟的手,他正襟危坐在座位上,冲着萧楫舟抬了抬下巴:“坐。”
姿态高傲,看得萧楫舟心里一阵打鼓。
萧楫舟的直觉从来都没有错过,他觉得大事不妙,那就是真的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齐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穆怀安说的‘你是来救萧楫舟的、不是来救西齐的’,是什么意思?”
萧楫舟:“……”
上来就是死亡之问一击即中,问得萧楫舟一时语塞,根本找不到话来搪塞。
齐滺冷冰冰的警告:“这件事上你敢有一星半点儿的瞒着我,咱俩就没有以后了。”
萧楫舟:“……”
几乎是在瞬间,萧楫舟便收敛了所有的小心思,想到借口全都被自己咽了下去。
齐滺:“说!”
不知道为什么,恍惚间,萧楫舟竟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像极了惧内的丈夫偷偷藏了私房钱被妻子发现时的场景。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的萧楫舟:“……”
他不是惧内的丈夫,齐滺也不是母老虎妻子,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只不过他知道齐滺的来历,齐滺知道他的未来,使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比普通朋友更加紧密罢了。
他们只是彼此间最为特殊的存在,但那也不是惧内丈夫和母老虎妻子!
将这个可怕的想法驱逐出脑海,萧楫舟才惊魂未定地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
齐滺:“呵。”
冷笑声激得萧楫舟一个激灵,他连忙道:“真的没什么,只不过有个传言,据说每到王朝末路的时候,上天就会派下天神来辅助真正的真龙天子。”
齐滺:“……”
把萧楫舟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认自己什么都没有听错也什么都没有漏掉,齐滺才不可置信地问:“你管这叫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萧楫舟小声:“确实没什么啊……你辅佐的本来就是真龙天子呢。”
齐滺:“……”
齐滺无语凝噎:“你可真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
萧楫舟笑得讨好:“是阿滺的眼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