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怀安还真有:“呈上来的时候要用玉杯,别的材质都不要,切记不要用茶盖,再就是不要让菊花花瓣落到玉杯里。”
大概是从来没有人敢和皇帝陛下如此说话,萧楫舟的脸色已经要绷不住了。
见了萧楫舟如此神色,穆怀安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问齐滺:“紫薇郎的下人这样难以调遣吗?”
萧楫舟深呼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怒气,正准备转身为穆怀安奉茶,却看见齐滺头也没回地回答:“府君大人说对了,这人确实难以调遣。”
萧楫舟:“???”
穆怀安:“???”
穆怀安第一时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齐滺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府君大人有所不知,你口中的这位‘下人’是下官的掌中宝心间娇,下官是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委屈他。”
穆怀安:“……”
穆怀安手一抖,连自己的下巴都撑不住,差点让自己闪了脖子。一旁听见这句话的萧楫舟已经微微红了脸,只是他的肤色因为常年征战沙场的缘故素来比旁人黑一点,因此看不分明。
齐滺却仿佛自己扔下的炸弹还不够一样,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府君大人口中的‘下人’生来就不是伺候人的命,请恕下官不能听从府君大人的命令,让他去奉茶了。”
说着,齐滺慢悠悠地整理了一下衣摆,作势要起身:“既然府君大人想喝菊花茶,在下亲自为府君大人熬煮就是了。在下的‘下人’精贵,受不得这种委屈。”
穆怀安觉得他听到的应该不是人话,不然为何每个字他都能听懂,连在一起就让他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下人精贵?
这对小兔崽子!
但齐滺已经这么说了,穆怀安却不敢真的让齐滺亲手给他煮茶,不然说出去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穆怀安只能咬着牙说:“本府君突然又不渴了。”
听了这句话,齐滺一句客套都没有,当即便重新坐好,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穆怀安:“……”
我不生气。
穆怀安咬着牙问:“本府君想和紫薇郎独自说几句话,不知道紫薇郎能不能让你的掌中宝心间娇回避?”
他不过是想让齐滺在没有外人盯着的时候回答他的话罢了,他做错了什么,要听面前这对狗男男的掌中宝心间娇!
穆怀安憋得要吐血,齐滺却丝毫没有理解老年人的耐心,他甚至是继续用那种听起来就十分不解风情的语气说:“他心思敏感,竟是一刻也离不开下官,望府君大人海涵。”
穆怀安:“……”
穆怀安微笑。
穆怀安只觉得他这辈子的滑铁卢都出现在今天了,面对齐滺的油盐不进,他只能放弃让萧楫舟离开的想法,继续问齐滺刚刚被他打断的问题:“紫薇郎还没有回答本府君,你对这份供词究竟是做何感想?”
齐滺丝毫没有辜负穆怀安对他的“油盐不进”的评价,他继续用那种平静的、听起来甚至隐隐有几分半死不活的语气说:“下官没什么感想。”
穆怀安:“……”
齐滺:“那只是一份供词,将这份供词递送京师是府君大人的职责所在,辨别供词的真伪、查询真正的真相是刑部、大理寺相关官员的职责所在。只要各人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洛阳仓百万石粮食亏空的事便自有真相大白的一日。”
齐滺抬起头,素来含笑的眸光如同利剑一样射向穆怀安:“府君大人以为呢?”
“洛阳仓百万石粮食的亏空”被齐滺重重加重,如同惊雷一样的声音响在耳畔,穆怀安脸上的笑容终是收敛的一丝都不见。
穆怀安回看齐滺,他的目光如同利剑,身上迸发的是多年来位高权重颐指气使养成的威慑力。穆怀安没有一丁点儿的收敛,就这样用自己多年以来养成的官威去逼迫一个晚辈:“紫薇郎,这就是你的全部想法吗?”
穆怀安声音幽幽,带着无尽的冷意,仿佛从无间地狱传出的幽冥之声:“你可要想好了,你现在的想法关系的可不仅仅是你的未来。你让我不满意,那我就只能让所有人都不满意。但若是你答得让我满意,我便能让你背后之人满意。”
说着,穆怀安的声音竟是突兀地柔和了下来:“紫薇郎,你年纪还小,不懂这混乱如同浑水的官场。今日相逢也是有缘,我便奉劝你一句,做人、做官都不要太过耿直,有时候适当示弱,才能走得更远。”
威逼与利诱齐上,这几乎依然是赤/裸/裸的明示——
如果齐滺愿意在这件事上为他遮掩,那么穆怀安也愿意投桃报李,向萧楫舟递上一份投名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