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溪沉默下来,尔后挣扎着起身,强撑着走到书案前,艰难地用独臂将方才所说一一写了下来,交给沈矜:“你好好收着,别忘了。”
沈矜看着脸色青灰没有半分血色,连站都站不住的谢溪,终是软了态度,将那页纸接了过来:“你放心,我会救下她,送去你身边。”
“不,不用。”谢溪红着眼眶笑了笑,“我数年前打听到一个消息,苏逾还活着,在瞿州。你若能回去,便帮我寻到苏逾,将我妻子送去苏逾身边罢,她定会欢喜。”
沈矜眼神复杂:“谢溪,你……”
谢溪费力地走回床边:“好了,你走吧。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也报不了,便祝你得偿所愿罢。”
沈矜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眸光黯淡,不知想了些什么,不多时便依言转身离去。
谢溪躺在木床上,望着头顶的营帐,轻声喃喃。
孙芸凑近细听。
谢溪是在叫她的名字。
孙芸喉咙哽了哽,犹豫一瞬,抬手抚摸他的头发。
谢溪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融进北境的寒风里,再也听不见了。
第60章 昏君
翌日清晨, 七个侍卫听到孙芸冷静地说要折返江南后个个目瞪口呆,随即瞬间狂喜,立时便护送她南下, 一路提心吊胆, 唯恐孙芸一个不开心就又要走,直至追上南巡队伍,方终于放下心来。
御驾近两日停在觉州的皇庄中。孙芸跟着谢溪的贴身长随走进屋中时, 谢溪还未醒来。
长随低声解释:“昨夜知州府设宴, 世子爷多饮了些酒。”
谢溪虽是武将,却不喜饮酒, 更不喜醉酒。孙芸与他成婚至今, 也就见过他醉过一回,就是在她与谢溪关系最差之时。
长随退下之后, 孙芸在原处站了片刻,缓步走到床沿坐下, 垂眸静静看着他。
面前男人的俊脸光洁如玉, 头发乌黑, 不似梦中沧桑憔悴, 两鬓斑白。
右臂也是完好的。
孙芸犹豫一瞬,抬手握住他的右手。
自苏逾“身亡”之后愈来越深的执念,在亲眼看见苏逾娶妻生女的瞬息间便散得一干二净。
父母已去, 兄长不会容她一世在家,若回孙府, 过两年仍是要嫁人的,且嫁的人, 大抵比不上谢溪。
梦中陪了谢溪十余年,日日年年在他身边, 看他为了自己一次次搏命,先前的抗拒与惧怕渐渐淡去,心绪最终趋于平和。
或许,真的可以试试与谢溪做一世夫妻,毕竟自己与他还有个年仅一岁的儿子。
梦中儿子也来军营找过谢溪几次,软乎乎的奶娃娃长大后变得芝兰玉树,浑身气度和衣着打扮半点不像谢溪,反而与苏逾相近。
也不知谢溪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竟将自己的儿子养成了苏逾的儿子。
她又记起梦境最后,谢溪让沈矜将她带去苏逾身边。
这话简直不像谢溪能说出口的。
孙芸发了会儿呆,直到感觉到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才回过神,却在下一瞬猝不及防地对上谢溪怔然而不敢置信的目光。
她心跳一滞,愣愣与谢溪对视片刻,还未想好要说些什么,就被攥住了手臂,随即眼前蓦地一阵天旋地转,便到了谢溪身下。
孙芸骇得伸手推他,却见谢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半息都不舍得挪开,眼眶慢慢变红,眼泪一颗颗掉下来,砸在她脸上。
她有些无奈,挣扎的动作慢慢停下。
谢溪在她面前也太容易掉眼泪了些,若叫下人瞧见,定会惊掉下巴。
孙芸摸了摸谢溪的头:“脑袋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谢溪不回答,只定定瞧着她,半晌蓦地低头吻了下来。
他吻得极其用力,不像是在亲,倒像是在吃她,又似在宣.泄着什么,啃吮得孙芸唇瓣和舌尖都在发麻。
现实中已有数月未同谢溪亲近,那夜梦中又仿佛度过了十余年,孙芸此刻被谢溪这般霸道地吻着,只觉恍惚,又羞恥地觉出丝丝怀念。
谢溪一边吻着,一边熟练地解着她的裙衿,在她的雪色小衣落地后,终于停了下来,一双浸了慾的眼眸移至她娇靥上,直勾勾看着她,似在征求同意。
孙芸嗅到他身上残存的酒气,又见他这副模样,一看便知他此刻还未全然清醒,缓了缓呼吸,转过脸去,低声道:“轻些。”
如得赦令,谢溪立时欺身而下。
数月不曾敦伦过,这一回比先前任何一回都久。
谢溪垂眸看着孙芸,哑声问她:“你这回怎么这般乖?以前就算是在梦里,也总是哭着不肯我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