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雪起身,被家人们送出闺房。危怀风已候在前厅,胸前挂着红绸,一袭绣着龙凤呈祥的大红喜袍,整个人被衬得格外有神气。岑雪透过扇沿用余光瞄一眼,猛然发觉他虽然高大,但是并不虎背熊腰,相反,身形偏薄,握着红绸站在前方,肩宽腰细,更显风流潇洒。
“姐夫?”
岑昊从岑雪身后冒出来,肉脸展笑。
危怀风“嗯”一声应下。
岑茵腹诽小弟没出息,欠身行礼,也跟着唤了一声“姐夫”,移开眼时,倏地又撞入一双熟悉的虎眼里,认出是金鳞,头皮一麻,匆匆往后退。
金鳞微微蹙眉。
四周语笑喧阗,唢呐声一响,人心被抛起来,岑雪接住危怀风递来的红绸,两人手指隔着绸布,在底下相触。危怀风轻轻一勾,弄得岑雪心微颤,沉心静气,收着属于自己的那一头红绸,敛目往前走。
登上花轿后,危怀风在前方上马,果然领着气派的仪仗在城里逛了一圈。丹阳城已是九殿下的领域,城里百姓听说是危家铁甲军主帅大婚,赶来观礼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本来预计两刻钟的行程,硬是走了快半个时辰。
酉时二刻,仪仗返回危家,喜婆催着新人进府里拜堂,岑雪下轿时,在危怀风手掌上一捏。
“有吩咐?”危怀风很快会意。
岑雪用喜扇挡着脸,借着下轿的当□□代:“不许喝太多。”
“放心。”危怀风春风满面,“保准不熏你。”
岑雪想起今夜的洞房,琢磨着他这承诺,脸颊一热,撇开视线。
岑元柏、木莎已候在厅堂上座,伴着欢庆的唱诵声,危怀风领着岑雪走进堂里,拜天地,拜高堂,拜彼此。
岑雪被喜婆牵着送往新房,危怀风依依不舍,杵在原地半晌不动,听得岑元柏咳一声,方才回神。
“该酬谢宾客了。”岑元柏微笑。
木莎也笑:“客人不多,院里也就三桌而已,你尽心陪。”
危怀风心领神会,心想三桌算什么,一两刻钟的事,脚下一转,往外敬酒。
一圈下来,果然只是两刻钟的事,有宾客酒酣耳热,想要诓危怀风多留。危怀风仗着不熟,笑着拉开:“改日再陪,今晚另有要事。”
角天也来帮衬:“李大人莫怪,我家少爷酒量不行,若是喝醉回新房,要令少夫人伤心的。”
那位李大人不信:“危将军勇冠三军,何许人也,酒量竟然不行?”
“不行不行!”角天夸张地摆手,“多喝一杯便要倒,剩下那一杯,就留给他与我家少夫人行合卺礼罢!”
众人哄笑,再次恭贺新禧,危怀风在角天后脑勺摸了摸,扬长而去。
※
冬日昼短,岑雪坐在新房的婚床上,没等多久,窗外便已鸦黑一片。烛灯燃在红绸交错的房屋里,满目光影旖旎,令人心神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那次在危家寨的大婚历历在目,一转眼,竟然从假变真。岑雪心里感触良多,想着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心如鹿撞,久久不能平静。
今日在闺房里梳妆时,寇氏来问过避火图的事,她扯谎说那次在郢州城里看过了,避开了寇氏的教导,可是说到底,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学问,她委实没有研究过。
危怀风“玩心”重,前几次痴缠她时,没来真的,但是半真半假里,已把闺房那些事情做得差不多。她犹记得他埋在她怀里的模样,恶狼见兔儿似的,衔住便不放,又是吃又是揉,头一回时,可真是吓坏了她。
玩闹都能如此,真来会是怎样的情形?
岑雪蓦然有些后怕,胸膛里“突突”的,掺杂着意味不明的悸动,皮肤莫名燥热起来,人像被炭火烤。
原以为要多等些时候,这次不等岑雪把内心里的想法厘清楚,房门“咯吱”一声,竟被人推开了。
进来那人一袭红袍,正是危怀风。
候在槅扇外的喜婆笑脸相迎,恭请危怀风进来完礼。春草、夏花捧着托盘来,呈送合卺酒。
危怀风眼尖,瞄着岑雪含羞低眉的模样。
“喝过了?”
“没有。”
“那脸怎么红成这样?”危怀风俯身,在那铺霞似的美人面上一摸,指腹厚厚的,粗粝的茧擦在细腻肌肤上,岑雪心尖发颤。
危怀风唇角笑意更深,接过合卺酒杯,与岑雪交手对饮。礼毕,喜婆、春草、夏花一行恭祝两人鸾凤和鸣,离开新房。
岑雪一颗心跳得更快,“噗通噗通”的,像要从耳膜底下震出来。她屏住呼吸,偷偷长吸一口气,想要尽量镇定一些。危怀风尽收眼底,勾唇笑着,抬手解开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