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是,我想不日就动身,亲自往各州走走看看,就不劳烦你顺路带粮种回来了。”
“——啊”
“你这么吃惊做什么我早跟你说过,我要学经商嚒,商人重利轻别离,我又怎能干坐在家里擎等着你,坐收渔利”
“不行!”敏鸿断然否定,从前他的一切主意想头都是说一不二,也从来不向外人解释的,但这二年和晴秋处着,知道她脾性倔强的很,况且又不想她心里有疙瘩,便又找补道:“外头诸多凶险,你见识不深,教人如何放心况且你还是女孩子,有诸多不便之处,总之不行。”
晴秋果然犟得很,道:“我只是告诉你,又不是要听你的,况且我是见识不深,但我也不是马上要走,这阵子我可以多向你请教,你要不吝赐教喔。”
敏鸿叹了一回气,却没说话,这就是不答应。
晴秋又道:“而且说起女子,那缪神医也是女子,人家比我还厉害,哪里有灾有疫,便往那里义诊,她都还好好的,我怎么不行”
敏鸿这才道:“缪师傅她是医者,别人见了她,先敬她一步,你是商人,别人见了你,头一则想的是怎么饶你吃亏,能是一样的况且她身边侍从都是练武行家,才得以保全至今!”
“你话说的是有道理,可我也有认识几个江湖中人,他们拳脚功夫都很不错,想来也不会推却我的所托,所以你别平白担心了。”
敏鸿知道她说的都在理,可是还是放不下心,而且一想到她和那般江湖人在一块,更是闹心,不由问她道:“这就是你近日苦思冥想,想要和我说的心里话”
晴秋呐呐点头,“是啊。”
难道还有别的
她看着敏鸿忽然难看起来的脸,不由犯起疑来。
“怎么了”
敏鸿摇了摇头,心里一刹那冷了下来,想着就这么甩手离去,可是又怕她真的哪天套上车就出门了,岂不更抓瞎,便想了个折中的辙,道:“你要出门也行,先跟着我走几个州府,然后再议罢。”
这的确是万分妥帖的办法,晴秋忙点了点头,眼睛都亮了起来。
瞧着她高兴了,敏鸿自己心里也仿佛开出朵花儿似的,不由跟着一笑,笑过了才觉得好没意思,忙拉下脸,垂着眼走了。
他是怎么了——晴秋挠了挠头,怎么还阴晴不定的。
*
和敏鸿诉过心事,晴秋收拾起纷杂心绪,只一门心思想着出远门,到各州游商之事,便趁着这几日闲暇时光,把家里诸事都安排妥当,预备着秋收后就出发。
绣坊里,绣娘们使出自己绝技,绣了一幅仕女图,竟是自己的绣像。这帮马屁精,晴秋心里啐了她们几口,也不由赞叹绣娘们功夫长进,看着自己的小像,发起呆来。
……
“太太,您瞧瞧这幅绣像怎么样”
“唷,我才说要给你找个婆家,你就把自己小像带了来,可也是心有灵犀”
这两年不见,崔氏脾性倒比在连州时开朗阔达不少,连俏皮话也爱说了。“太太真会说笑,”晴秋讪讪笑道:“这是我那绣坊几个当家绣娘连夜绣的,我知道她们手艺粗苯,在您眼里不过是小孩儿玩意罢了。”
“哪儿的话!”崔氏忙拿过那幅绣像仔细端详,半晌才评价道:“不错,比你的手艺是高明不少!”
晴秋笑道:“那是自然,这两年她们很是精进,只是我这个师傅不济,早已黔驴技穷,只能另寻高明——我又想着,放着家里这么一位刺绣名师不用,偏要上外头寻什么能人”
崔氏虚点着晴秋,摆手道:“你不用说好话哄我,我不应你。”
晴秋了然道:“我省得,太太是觉得绣画到底是闺房之物,将来拿出去贩之商贾,有失体统。”
“那是我从前的浅见,”崔氏忙道:“连州受灾时我不也拿绣作出来义卖了,况且在京师时——”
她倏地住了口,崔氏很少提及京师,晴秋刚想细听她们在京师什么境况,容姐儿起身道:“我知道太太的心,晴秋姐姐,太太是怕当老师——你瞧瞧,当老师,既要板着脸,又要眯着眼,还要不宽不紧约束着学生……”
她一番话,逗得阖屋女眷都笑得前仰后合,连崔氏都嗔了容姐儿一眼,笑道:“偏你作这个怪模样,哪有老师这样的!”
容姐儿立刻道:“太太既然知道老师什么样儿,不妨就去当当看!”
晴秋也在旁边连连颔首。
崔氏想了想,还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忙不迭摇头。
晴秋容姐儿对看一眼,晴秋忙道:“太太也别想太多,其实我可以让绣坊里手艺最好的那两个姑娘来您这儿,和您一道学,她们也不是生手,许多技法和针法,您只要指点一二,也就罢了。况且她们学成了,自然出去再教别人,这样您不费什么事儿,就当上师祖了,连徒子徒孙都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