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地后退一步,指着我鼻子骂:“你个狗玩意儿……”
我站直身子,高出他半个脑袋。然而我在气势上比不过他。他可以理所当然地骂自己的儿子是“狗玩意儿”或“瘪犊子”,但我不能。
“谁带你来的?”我转头盯着江优。
江优吓得表情木讷,好半天才听清我的话,颤抖地摇头。
“谁告诉你我住这里的?”我耐心已经不多了。
我爸的出现对于我来说,就像一场灾难,我并不怕,但束手无策,让我几近崩溃。
他抛弃了他的家,但从血缘上,我们仍然有关系。
“江灿夏你给我听着,你最好滚出白港,永远别回来!”他推搡着我,我无动于衷,他愈发愤怒,开始口不择言,“你脑子有病知道吗?谁让你回来的?你跟你妈一样,都应该滚得远远的!你们就是贱——”
这时,江优突然吼了一声,用力地推开他,然后死死地盯着我,咬紧牙关,脸色苍白,“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抬起手,只是想按按他的肩膀,让他别这样,他看起来比我还生气。
可是我的手还没碰到他肩膀,我爸猛地拽过我手臂,发狠地一甩,手臂砸在墙上,我听见骨头轻轻咔嚓的声音,痛感延迟几秒传至大脑,我麻木地看着手臂垂落,就像阳台枯萎落下的花瓣。
“神经病,你别碰他。”他这样说。
就这一次,我怀疑是他疯了,并不是我。
我什么都没说,也没做什么。他言辞激烈,行为失控,他一定是疯了,而我只是一个触发因素。
最后我是怎么送走他们的?
不对,是池树送走的。
我就像局外人一样,靠在墙壁上,仰着头,任凭刺眼的灯光倾泄进我眼睛。手臂钻心地疼,我还是抬起手,理了理头发,刚被我爸揪了一下,头皮都要被掀了。
我爸临走前,还在重复那句“神经病滚远点”。
嗯,对,所以他滚了。
“还好吧?”池树过来,沉默地打量我一会儿,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他一动不动,在等我回答。
我艰涩开口,嗓子干疼,“还好。”
我去拧房门,右手胳膊应该是骨折,用不上劲儿,我抽着冷气换左手,听见池树在背后问我手怎么了。
“没事。”我嫌麻烦,不想让他知道,等他走了我再处理也挺好的。
“江灿夏,说实话很难吗?”他语气一低,压着不愉快,我竟然听出了一丝难过。
他的手摁着我肩膀,把我转过来,我目光逃避。他锁着眉,“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
我扯扯嘴角,笑得短促又勉强,我直视他眼睛,轻声说:“我当然有事。而且很多。多到让人麻木。根本说不完。你让我怎么说实话呢?”
“池树,谢谢你。”我迟缓地点点头,又拨开他的手,重新转身,推开门,往里走,“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灿夏,你过来。”他在后面说。
我脚步没有迟疑。
“灿夏。”
我停住。
“过来。”
我攥紧拳头,手心一阵疼,连带着右手臂,我被突如其来的委屈冲昏头脑,于是不管不顾地转身,随后立刻被他揽住。
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裹住我。我放下刚才未消除戒备,慢慢用左手抱紧他。
脸在他脖子边蹭了蹭,我垂着眼睛,心情低落,“池树。我骗你的。”
他稍微勾头,嘴唇离我耳朵很近,他的声音无比清晰。他轻轻“嗯”一声,“骗我什么?”
“我不想一个人待着。”我抬起脑袋,一字一句地告诉他,“你留下来吧,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
“你不……”他又想教育我多社交,我赶紧打断他,手指抓紧他腰侧的衣服,触摸到了他身体的温度,“我知道,我是说现在,你懂我的意思。”
池树摸了摸我的头发,接着毫无征兆地吻住了我。
不是脸,是嘴唇。
我习惯性地闭眼,他温柔地探索着,长驱直入,然后近乎狂热,我这才开始回应他。
“池树,我们进去好吗……”喘息的空当,我用仅存的理智发问。
他没有回答,却把我半搂半推地挤入客厅。
我们脚步凌乱地进了房间。“池树,我们这样好吗?我不是为了这个。”他解开了我的衣服,我坐在落地窗前,看他去拉上窗帘。
“没什么不好的,灿夏。只要我们都愿意。”他放好衣服,蹲下吻我。
我按住他伸向我腹部的手,“你真的能接受吗?池树,虽然我们做过很多次,但我还是想认真地问你一次。”
“我很喜欢你,也依赖你,想占有你。但都是因为我喜欢你。你可能很了解我,但我不是,我不敢触碰你心里私人区域,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环住他脖子,屏住呼吸,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继续说,“池树,我们认识很久了。你同情我,也会心疼我,我也心疼你。我们其实很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