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北风扑来,吹得衣袍随风猎猎飞扬,更添风流俊逸。
看来,计划得提前了。
曲斯远又看了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地快速摸下来,到房间拿上软剑缠到腰间,并将之前准备好的药丸等物带好。
“我都快记不清,哥上次是什么时候弹琴了。”九妹上下打量着今天格外赏心悦目的老哥,摇头晃脑道,“为博美人一笑,抚琴风雪间,该是多么动人的佳话!”
苏洛屿指腹摩挲着年岁已长的琴身,笑笑没说话,于小院前的簟席坐下,并摆正瑶琴。
只闻簌簌风雪中,悠扬琴音如清冽泉水流淌而来,贴在耳畔缠绵,令人心旷而神怡,不觉沉溺其中。
曲斯远曾听九妹说过,苏洛屿在北境带兵打仗时,每逢胜利,便会于大营中亲自抚琴,何等意气,而将士们觥筹交错,只要闻音皆会不自主屏息聆听,只觉天籁,更添敬佩,往往通宵达旦,帅将兵士皆尽兴而止。
不过,在阡州时,他很少听得苏洛屿弹琴。
可惜曲斯远此番已经整装待发,刻不容缓,只能审时度势地按照计划继续行事。
“王爷门外何故弹奏?”曲斯远问。
苏洛屿指间不停,只道:“新得一曲,想要奏与阿城一闻。”
曲斯远语气淡淡的:“我不懂琴,王爷只怕是在对牛弹琴。”
苏洛屿微微一笑,道:“寒虓十七位,曾任太常寺少卿,怎么会不懂琴乐?不过是我琴艺不精,不能入阿城耳罢了。”
曲斯远嗤笑一声:“随便王爷臆测,不过王爷怕是坚持弹到天黑都无用,何必坚持?”
苏洛屿闻言抬头看向院门,声音温柔而固执:“如此,那我便先弹到天黑,以示诚意。”
一旁九妹闻言,先是一惊,不由想起之前苏洛屿嘲笑礼部侍郎家公子为等候佳人,在花楼下冒雨站了一宿。
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九妹忍不住给自家老哥竖了拇指。
“王爷千金之躯,还是不要逞强,要是冻着冷着,我可担罪不起。”门内曲斯远声音依旧淡淡的,但话语间无不是对苏洛屿的话表示怀疑。
苏洛屿微微蹙眉,指间琴音倒是舒缓有度,从不乱节奏。
连九妹听这话都起了胜负欲,冲门内喊:“兄长,如果我哥真弹到天黑,你就和我们一起过年如何?我数三,你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啊,一,二,三!好,你同意啦,决不能反悔啊!”然后低声嘱咐,“哥,才弹几个时辰琴而已,这不比战场厮杀简单?我陪你!我就不信兄长到时候能反悔!”
对于九妹自行敲定的打赌,苏洛屿无奈笑笑,但也觉得无妨,便点头同意,同时看了眼院门,指间琴音不绝。
而院门内,在九妹数到一时,曲斯远已经悄然离开,到了小院后方一颗梅树前,然后双手抱住拔起,露出下面暗道来。
镇远帅府,早在大楚开国前便已建造,其间历经多位主子,密室暗道诸多,侥是苏洛屿手下人仔细,也难免有疏漏之处。
而这颗梅树下的暗道,便是疏漏之处,至于缘由,则是苏洛屿爱梅惜梅,不忍破坏。
曲斯远不由想起之前在阡州,自己用药不小心浇死了兰花,苏洛屿后来偷偷想尽办法,还是救了回来。
有时候,苏洛屿并不像一个武将,也不像一个政客。
曲斯远纵身跳进暗道,然后又将梅树拉了回来,快步朝东侧而去。
不多时,便有潜藏的黑骑察觉不对,从旁的阁楼下来,到苏洛屿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苏洛屿皱起眉头,目光变冷,抚琴的手也终于顿住。
九妹察觉到不对,问:“哥,怎么了?”
苏洛屿却又突然笑了,只是眉眼间没有半点笑意。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呢?”
苏洛屿抚摸着琴身,动作就像是在抚剑。
“假以时日,我必定查清当年旧案,还曲家清白。”
“可是,他终究还是不信我,还是走了。”
铮的一声,琴弦断裂,划破苏洛屿指腹,九妹惊呼一声,但苏洛屿却浑然不觉,握住的拳头攥得更紧,眼角泛红,眸中显出几分偏执来。
“哥!”
“我绝不会放他走的,就算他恨我,恨到要杀了我也不行。”
“绝不!”
作者有话说:
黑骑,一个令主帅十分放心的存在,大楚质量,值得信赖!
柿子:见本王老婆者,速告之,赏黄金万两!
第62章 假面(一)
“敢去报信者,死。”
关押十三的地方在镇远帅府的水牢。
水牢位于镇远帅府的西北角荒院中, 建造于地下,但入口却不在荒原之内,而是在帅府对角距离的两处地方, 一处为书房, 一处为苏洛屿居室, 故而平日里荒院看似毫无人迹, 也无看守,但实则地面之下另有玄机, 常用来做秘密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