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勒古怒声道:“那以你之见,该当如何!”
尤班垂下视线,用指尖在马颈上轻轻一划,细细的鲜血瞬间就顺着他锋锐的指甲划破的伤口流了下来。
战马感受到疼痛,鼻翼狠狠地翕动着,却因为长期以来受到的尤班的训练,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马蹄重重地刨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看到鲜血的颜色,尤班的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放松了一些,他露出一个微笑,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指了两个人:
“你,还有你。率领一千骑兵,从这里进去。”
被点到的两个将领骤然一愣,他们抬起眼睛,面对着幽黑看不到尽头的邙谷,心里骤然生出一丝强烈的恐惧,其中一个人颤抖着说道:“这……这……”
“没听懂吗!”尤班面色猛地一寒。
“末将、末将……遵命。”
听到这句话,尤班的脸色突然又缓和了起来,他脸上的笑容微微扩大,语气又转向和煦:“到邙谷那头之后,放出响箭即可,大军……会去接应你们的。”
两个犬戎将领不敢反抗,缓缓拉起缰绳,带着身后的一千骑兵,缓缓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邙谷中行去。
“咔嗒”,“咔嗒”,“咔嗒”。
沉闷的马蹄声从邙谷中传来,声音移动的速度一开始极为缓慢,像是在深深地畏惧着什么,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似乎以一种宛若逃命般的速度,在邙谷里飞快地疾驰着。
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在邙谷的出口外,一支响箭在空中升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在空中发出极为清脆的声音。
忽勒古高高悬起的心微微一放。
一千骑兵的声势绝对不算小,所产生的马蹄声,短时间内,也几乎可以与大军发出的声音以假乱真。况且,眼下正是深夜时分,邙谷被树木遮蔽,即使是在两侧高崖之上,光线也极为昏暗,从崖顶向下看去,可以说漆黑一片,几乎看不清人马的影子。
如果戚玉霜手下的镇北军在两侧崖上设下了伏兵,听到这样的声音,一定会被引诱出来,暴露埋伏。
如今这一支千人队伍却安静而顺利地通过了邙谷,难道戚玉霜真的没有料到他们的行迹,还守在蒙崖关守株待兔,等待着他们?
忽勒古还没有把心中残余的担忧说出口,就听到尤班不紧不慢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们的天福使者,何在啊?”
一名客铁部亲卫揪着领子,将一名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人提了过来。
尤班笑吟吟地打量着他,道:“天福使者,或者说——高庆?”
高庆被叫破真名,像是被戳破了一层赖以生存的遮羞布,猛然抬起头,剧烈地颤抖起来。
尤班笑道:“为我们犬戎带来好运的天福使者,乌那神的赐礼,既然你能带来好运,那么——就由你,再带一千骑兵,从谷里过去吧。”
高庆颤抖成一团,似乎在疯狂地恐惧着什么,瑟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两名客铁部亲卫听到尤班的指令,毫不客气地一左一右,将软成一滩烂泥的高庆架了起来,强行抬到马上,夹着他三人并肩前行,道:“遵王殿下之命!”
尤班点了点头,道:“一千轻骑,跟在他们身后!”
马蹄声再度响起,向着邙谷深处行去。
两侧的高崖之上,似乎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只有北风吹过,刮起枯枝败叶的簌簌之声,响成一片。
距离邙谷的出口越来越近。
高庆的呼吸声大得几乎要暴露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左右客铁部的亲卫也懒得再呵斥他,三匹战马速度极快地向邙谷外奔去。
就在他们踏出邙谷的一刻,月光终于再也没有遮蔽,尽情地倾洒而下,眼前一片开阔,茫荡无际的草原与宽阔的北辽河,仿佛就在眼前。
两名亲卫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掏出怀中的响箭,就要向天空中放出。
就在这一刻,高庆的双眼猛然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世上最恐怖的东西,喉咙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音节。
然而,已经晚了。
一道雪亮的刀光从左到右抹过,两名亲卫的喉咙骤然爆发出一簇鲜血!
没有火光,没有声音,一道道绳索从高崖之上垂下,犬戎的骑兵们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被直接抹了脖子!
高庆喉咙中的尖叫还没有发出,忽然被一只柔软却有力的手掌猛地捂住。
那只手的力度极大,高庆拼命地左右甩头,却也不能挣脱分毫。
另一只手掌,轻轻巧巧地将那名亲卫手中即将掉落的响箭接住,然后在高庆绝望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地猛力向天空中甩出!
“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