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堔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并不留她,起身送容温到门前,边走边道:“待我明日去顾中书府上,或许又能见到你了。”
容温抬眸看了他一眼,她虽知道宁堔是故意这样说的,还是与他表明:“你见到他,莫说与我相识。”她只这般说,并不过多解释。
宁堔只对她‘嗯’了声,将要走至院门前时,适才的那辆马车又要在此经过,这会儿,容温来时坐的那辆马车又堵在了院门前。
适才闹肚子离开的车夫这会儿回来了,瞧见马车停在了巷子最南面的拐角处,不明所以,就又给赶了回来。
此时,两辆马车又堵在了一处,车夫正欲挪开给人让路,瞧见容温从院中走了出来,扬声唤道:“姑娘,走吗?”
容温一边抬脚一边正欲开口说走,才刚踏出门槛,眼角余光瞥见后面的马车一角时,急忙又给收了回来。
她下意识躲去一旁,示意宁堔与车夫说这会儿先不走。
于是,车夫看的迷里雾里的又将马车给挪开,顾慕的马车从门前经过,直到过去了好大一会儿,容温才从门里走出来朝着他的马车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容温皱了皱眉,他,不是在府中见客吗,怎么会来这里?
正不解时,宁堔垂眸看着她,问道:“你很怕他?”宁堔已然猜到了适才那辆马车里坐着的人是谁。
应就是,他明日就要去见的那位中书令大人。
容温默了会儿,让自己心绪恢复平和,与宁堔道:“不是怕。”她如此含混不清,宁堔并不放过她:“那是什么?”
宁堔深出了口气:“听闻下月你们就要大婚,容温,你喜欢他吗?”其实,适才在屋里宁堔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他与容温相识近四年,自认对她还算是了解,当初在扬州,她性情不同于别的姑娘,随她父亲去宁府参加宴会时,别的姑娘都是三五成群,只她,是一个人。
那会儿,他见到别的姑娘不止在背地里议论她,甚至当着她的面,说她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她了,那会儿她还尚未及笄,他本以为她受了欺负会默不作声的离开,生出了上前去帮她的心思。
他觉得那般单薄瘦弱的一个姑娘,很让人心疼。
还未等他上前,就瞧见她拎起石子路上的碎石子就往嘲讽她的那几个姑娘身上丢,丝毫未有畏惧,当时都把他看傻了眼。
后来,他处处帮她,也让她开始信任他,对她了解了许多,那会儿,她还未及笄,他就求母亲去容家提亲,想要娶她为妻,一直在她身边护着她。
所有人都以为这门亲事会成,她父亲也已同意,可偏偏她不同意,当时她只告诉他,她把他当作是哥哥,没有男女之情。
他觉得那会儿她还小,待她再长大一些就好了,可是后来,他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她却还是未对他生出别的心思。
那时的她,眼里心里总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在,早在一年前他依旧不懂,她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好似给了她什么,都不能留住她。
她的心,不在扬州城,她总是想要寻找什么。
后来,她的继母给她定了门亲事,她不满意,那会儿他就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退婚或是离开,果真如他所想,她要去上京城。
既然她要做这件事,那他就帮她。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有些懂了,她骨子里生来的执拗,又矜贵明媚,她有她想要去寻找的东西,只要她寻不到,就没有人能让她安定下来。
而今日,他刚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发现她澄澈眼眸里的那股东西不见了。
她没有想要再去寻找什么了。
这让他不禁会想,若是让这个时候的她去选择,会不会就愿意嫁给他了?只可惜,时间不对,这近一年的时日他都不在她身边,不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而且,她就要成亲了。
容温不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道:“我先走了,宁堔哥哥是有大才之人,兵部尚书定能给你安排一个适合你的职位。”
宁堔轻笑,对她应了声,在容温即将坐上马车时,又道:“若你不想嫁给他,我可以如从前在扬州你要逃婚时一样,帮你离开。”说完,他神色认真又道:“不管对方是谁。”
容温没有言语,默默的上了马车。
宁堔一袭墨蓝色窄袖宽袍站在门前,看着她的马车走远,直至消失在转角不见,他神色凝重,站在那里许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