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修长指节拿起汤勺用了口,净思观着他的神色,又道:“这乌鸡枸杞汤,公子用着不烫嘴吧?”他嗓音含着笑意:“是表姑娘怕公子处理公务繁忙,没有耐心等,就提前用蒲扇给扇凉了,正好让我端回来可以给公子直接用。”
净思也是见这瓦罐打开的时候热气就不足,他家公子直接又喝了,想来也是,用剩下的自然不会是滚烫热的,这会儿的天气这般凉。
净思见他家公子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用着,就在旁边又说着:“叶一姐姐才有意思呢,说这瓦罐里的乌鸡都是表姑娘亲自给拔的毛,表姑娘还不让她说,我觉着,没准表姑娘真的从头忙到尾了呢。”
净思也不敢说的再过分,就用一句:“表姑娘待公子真是越发好了呢。”收了尾。
瓦罐里的乌鸡枸杞汤,顾慕用了大半,净思端着出去的时候,心中别提有多得意,他这么说可是帮了表姑娘。
他家公子定是信了,不然能用这么多?
——
翌日,顾慕下了早朝在仁昌帝那里待了许久,回到中书令上时,已过了午时,他回到书房后,就让净思去找容温了。
容温本是打算着午后去见宁堔的,衣服都换好了,正要出门就碰着了净思,净思温声道:“表姑娘是要出门?”
容温摇了摇头:“没有,”随后问净思:“你家公子找我什么事?”
净思笑着回:“公子说他今儿午后公务不繁忙,让表姑娘过去与他作画呢。”净思说完,总觉得容温有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出来。
容温侧首看了叶一一眼,随后对净思道:“走吧。”
容温选择这会儿去见宁堔是提前思量好的,既是不想让顾慕知道,就要避开他,平日里顾慕辰时三刻就会下早朝回府,午时他相对清闲些,过了午时后,就会陆陆续续有朝中官员来府上见他。
所以,容温才选择午后去见宁堔。
谁成想,他今儿过了午时才从宫中回来,午后反倒是清闲了,容温不由得轻叹了声,真是越想避开他,越避不开。
来到顾慕的木莲院时,顾慕果真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紫毫笔,面前铺了张受文人墨客极为赞扬的澄心堂纸。
是要作画。
见她走进来,顾慕反倒是放下了手中的笔,示意她来他跟前。
容温走至他书案边坐下,眸光落在澄心堂纸上,上面已然是作了大半的画。
画的人,正是她。
不过,只有轮廓,眉眼处尚且未精细点墨。
顾慕神色平和,甚至噙了淡淡笑意,将容温的手拿起,一个指节一个指节的垂眸看了个遍,最后才对她道:“今日闲暇,给你作副画像。”
容温的手还被他握着,不解的抬眸看他:“作画像——要看手?”她瞧着他也不像是要画她的手。
顾慕轻笑,指腹抬起在她秀丽的眉眼间轻抚:“昨日你为我煲了汤,我是怕你烫着了,才要看你的手。”
容温有些心虚的‘哦’了声。
毕竟是扯谎的事,歇了一宿她就有些忘了,这会儿被顾慕提起,她下意识垂下眼睫,应着他:“二表哥觉得好喝吗?我——”容温在心里努劲,既是已扯了慌,不如再扯一下:“我头一回煲汤,不太懂得火候。”
顾慕对她应了声:“初次煲汤,味道很好,不过,日后无须亲自动手。”他话落,容温抬眸看着他,看来这次送的乌鸡枸杞汤,对顾慕来说,很受用。
容温应了他一声:“好。”
书房内燃了银丝碳,暖烘烘的,容温身上的狐裘早已解下,净思不但出了书房,还在出去的时候将书房的门给关了起来。
这会儿,容温坐在顾慕怀中,她提笔,顾慕的指节握在她手上,带动着她的动作,在上好的澄心堂纸上落下轻重合宜的一笔又一笔。
澄心堂纸上的面目逐渐清晰,画的正是女子坐在男子怀中抬眸与他相视的画面,容温并未动心思,指节间也未用力。
就画出了一副极为栩栩如生的画作。
这种感觉,就好似年少时在学堂,夫子留了课业后,她就总想着若是她的那支紫毫笔可以自己点墨落字,该多好。
如今,也算是年少时念着的成了真。
她本是因着无法去见宁堔心中有些许的不悦,这会儿与顾慕安静的作了近半个时辰的画,心绪已然平静,眸光认真的都落在画作上。
因着屋内太暖,容温嗓音都糯糯的,她问顾慕:“二表哥可见过北淮老先生?”